《老子》里有对宇宙本体的探讨,它认为宇宙的本体是“道”。“道”先于天地万物,是完全自足的、至高无上的,它不依赖任何东西,永远存在。“道”其实“无名”,因为一旦有了名字就有了限制,“道”这个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是为了表述起来方便。“道”不是一个实体,也难以用语言对它加以解释、描述、说明,如果非要用语言来说明它,可以说它是万物之所以如此的东西。“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第二十五章)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第四十章),这两句可以视为对“道”的总特性的概括。前一句的意思是事物的对立面总是在不断的运动中相互转化,讲的是宇宙间存在的辩证法原则;后一句讲“道”以“柔”为本。这里的“柔”,应该作宽泛的理解。《老子》一书中,“无为”“柔弱”“不争”“不为天下先”“处下”“静”等说法,或者和“柔”意义相近,或者相关联。
《老子》的哲学重心并不在对宇宙本体的探讨上,它更关注的是现实生活中首先要面对的人生和政治问题,而它的宇宙论为人生论、政治论提供了立论依据。既然“道”是“无为”的,那么治国的“圣人”也应该以此为鉴,以“无为”治天下。《老子》中反复陈说天下不可“为”,应该“无为”,“无为”而后才能“有为”。“无为”的意思是不妄为,让万事万物都顺着自然之性萌生、发展,不让万事万物意识到“圣人”之功。《老子》中这样描述“无为”的治国之道:
“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第二章》)
那么,“圣人”如何才能做到“无为”呢?重要的是“好静”“无事”“无欲”:“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第五十七章)同样的,也要使百姓“朴”“不欲”“静”,这样,天下就能走上正途:“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镇之以无名之朴,夫亦将不欲。不欲以静,天下将自正。”(第三十七章)老子之提倡“无为”,是因为他看到“民之难治”“民不畏死”其实都是统治者自己的行为引起的,社会的问题不是统治者管得不够,而是管得过多。
同样不满于社会现实,同样怀有救世的理想和热情,孔子的主张是做“加法”,知难而进。而老子的主张是做减法,所谓“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第四十八章)。依据《老子》的思想,越讲“仁义”,离“道”越远,所谓南辕北辙。因此,《老子》对此大加抨击,如“大道废,有仁义”,“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等。
对于个人如何立身处世,老子强调的是谦虚、“不争”、“柔弱”、“知足”等。在论述的时候,他常常拿自然现象作例证。比如,由“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来称扬“不争”;由草木有生命的时候柔嫩,死的时候枯槁,人活着的时候身体柔软,死的时候僵硬,来称扬“柔弱”;他也注意归纳社会生活经验,如他看到“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由此告诫人们要不贪、无欲、谦虚。老子所推重的这些处世的态度和原则,即使经过他的辩证的解释,其效应也只是让人能保全性命而已,并不能对社会产生什么有力的影响。可能,在老子看来,如果人人都采取和遵照这些原则,那么社会上就没有什么纷争,天下就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