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只要一提及明朝那些荒唐的皇帝,似乎就少不了正德,在许多史书里跃入我们眼帘的他,分明就是一位荒淫暴戾,怪诞无耻,是少见的无道昏君。因为有许多资料显示,朱厚照天资聪颖,只要是和做皇帝无关的事儿,从斗鸡走狗、骑马射猎到吹拉弹唱,甚至于梵文、阿拉伯文,都一学就会。
据史料记载,说朱厚照“荒唐”,没有冤枉他。朱厚照是张皇后亲生,而且是嫡长子。弘治十八年(1505)五月,明孝宗病逝,年仅十五岁的朱厚照顺理成章登上皇位,改年号为正德。朱厚照生来好动,自幼贪玩,尤其喜爱骑射。孝宗一心想把他培养成为太祖朱元璋那样文武兼备的圣君,所以对他的骑射游戏颇为纵容,这也养成了他日后尚武的习气。
即位之初,厚照就显示出了恶作剧的才能,在奉天殿他常常让猴坐犬背,燃起爆竹,一时间猴跳狗奔,皇宫的庄严荡然无存。原来在东宫侍奉他的那帮宦官,特别是太监刘瑾、谷大用、张永等八人,更是得到他的宠幸。小人得志,蛮横得不得了,众人叫他们“八虎”。这帮人整天陪武宗吃喝玩乐,击球走马,放逐鹰犬。这些玩腻了,朱厚照突然想体会一下经商的乐趣,“八虎”便出主意,在宫中模仿市集开了六家酒馆、店铺、妓院。太监扮做老板、百姓,武宗则扮做富商。朱老板与宦官们相互贸易,讨价还价,争忿喧哗。买完东西就上饭馆,然后逛妓院,醉在哪里便住宿在哪里。
后来,他又觉得宫里太闷,规矩太多,有如牢笼,遂在皇宫西侧筹建豹房。豹房位于西华门外,与宫殿相连,有室两百多间,历时五载落成,耗费国库白银二十四万多两。豹房建好后,厚照迫不及待地搬了进去,从此不再受宫廷内清规戒律的限制,整天与宦官、番僧、异域术士厮混在一起,玩得昏天黑地,只在傍晚的时候会见群臣。朝中大臣照例一再规劝,厚照也照例温言嘉谕,接着迅速置诸脑后。诸多老成之臣失去耐心,纷纷辞去,或因谏诤被升任外调,只剩三阁老李东阳等人与刘瑾周旋。名曰“豹房”,应该是豢养生猛野兽、禽鸟虫鱼的处所,其中更应以豹为主。实际上,据《万历野获编》及明朱国桢着的《涌幢小品》等书记载,其中仅有文豹一只、土豹三只而已。蓄养得最多的是大群的各族女子,她们被训练成能歌善舞、充满邪气的妖艳私娼,供武宗狎玩。
正德四年(1509),厚照开始喜欢蒙古人,制作了大批毡帽皮裘,动员一宫的人穿上,互相扮演鞑子自娱。又与众蒙古人策马奔驰,往往终夜不还,投宿民家,行止与凡人不分。当时的朝鲜使臣回国报告说,皇帝所为之事,非如陈后主、隋炀帝,而如小儿之戏。
史载,武宗“每夜行,见高屋大房即驰入,或索饮,或搜其妇女,民间苦之”。其侍臣知悉主子怪癖,竟助纣为虐,搜掠良家妇女以充“幸御”,有时竟达“十车”之多。到后来,武宗就连平民寡妇亦不放过,弄得“民间汹汹,有女家,掠寡男配偶,一夕殆尽”。
事实上,真的是如此吗?笔者对此进行过粗浅探讨,发现这位被后人普遍认为的“荒唐皇帝”,有时并不荒唐,他确实也干过不少值得一书的事情。
其一,武宗虽然不入大内,但是仍时常上朝听政,批答奏章,决定国家重大事件。不愿上朝时,就通过司礼监传达自己的圣旨,命内阁执行。即使他远在宣府的时候,虽说大臣不许前来,但还是特别强调,奏章要一件不少地送到宣府。所以说,武宗虽是荒唐,但在大事上一点也不糊涂。
其二,武宗处事刚毅果断,弹指之间诛刘瑾,平安化王、宁王之叛,大败蒙古王子,且多次赈灾免赋,这些都是正德年间大事。而且,他在位时臣下仍有不少贤才,也从侧面反映出这位帝王治下总体上仍有可称道之处。特别是正德十二年,武宗率五六万人抗击蒙古军取得军事上的胜利,这与英宗率五十万大军而被俘,不可同日而语。此后蒙古军长时间内不敢犯边,便是这次战斗成果的直接证明。而且在这场战斗中,武宗亲自部署,战术正确,指挥得法,体现了较高的军事指挥才能。应州之役,也成为武宗一生中最为光彩的时刻。
既然朱厚照并非一无是处,何以史书与后人对他是一片诋毁声?这恐怕需要从两个方面去分析体会了。
一是后朝史官有意贬低或污蔑前朝。我们需要认识到一个无可争辩的事实,那就是武宗的接班人、继位为帝的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以藩王入大统的堂弟明世宗。世宗历来对前朝的武宗既没好感,更没直接的血统关系。在此前提下,后朝贬抑前朝以凸显继位天子之圣明,实是理之当然。因此,明世宗在《明实录》的编撰中令史臣多录其恶,丝毫不“为尊者讳”,甚或添油加醋,无中生有,把“八虎”及江彬等鱼肉乡里之行径,一古脑都写在武宗账上,使得武宗皇帝之荒唐天下人皆知,不仅不是存在可能,反而可能性极大。
二是我们从不同史料发生矛盾处,也能看出些许端倪。按说,史料应当如实记载历史,公正评价人物,但毕竟史官拿的是当朝俸禄,不得不看最高统治者眼色行事,否则不说饭碗不保,连性命都可能不存。于是,不同时期的记载、不同史官的记录,就可能出现不一样的评价。如,《武宗实录》正德十四年载,刑部主事汪金上疏谏武宗饮酒过量,疏后附有史臣的一段话:“上嗜饮,常以杯杓自随,左右欲乘其昏醉以市权乱政,又常预备瓶罂,当其既醉而醒,又每以进。或未温,也辄冷饮之,终日酣酗,其颠倒迷乱,实以此故。”这简直是一副酒徒、醉汉的嘴脸。但同是《明实录》,讲到不久后武宗巡视西北边,沿途行军时的情景说:“自宣府抵西陲,往返数千里,上乘马,腰弓矢,冲风雪,备历险厄,有司具辇以随,也不御。阉寺从者多病惫弗支,而上不以为劳也。”既然是终日受到群小摆布、只知沉湎于酒的愚人,怎么又成了一个孔武有力、冲锋陷阵的英雄皇帝?
也许史料记载确实存在人为因素,也许人物评价确实存在片面看法,故而导致我们今人在看待历史人物与事件时,根本无法真正了解历史的原貌真相,充满争议也就在所难免。
今天,笔者谈及“荒唐皇帝”朱厚照的一些并不荒唐的事,不是想为其说好话,更不是想为其翻案,主要是想通过对历史的真实探讨,便于我们更好更全面地把握人物事件,避免人云亦云的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