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边郎非但是高密家喻户晓、也是颇受争议的传奇性人物。近三百多年来,有关他的一些传说,困扰着高密单氏家族每一个成员,成为精神上一大负担。今姜祖幼老师出头,在进士传略和这篇文稿中,根据史实,给於 景姚公极高的评价。想不久的将来定能产生“公道自在人心”及“还以清白”的效果。
在高密,单边郎是个家喻户晓的历史人物。就这个名字来说,既不是名号,又不是官衔,更不是外号,而是与其官衔有关,但不确切的简称。因为人们都这样称呼他,这里也只得勉为随俗了。称呼不当,无关宏旨,惟对其传说多系丑化。因时 代久远,反使人们信以为真。还古人以公道,还古人以真面目,是历史研究者的职责,故作此传。
单边郎,名崇,字景姚,号郑窑,其家居由今醴泉街道尧头,后迁城里。生于明万历九年(公元1581年)。其父单永逸,曾在县衙为吏,贫而好善。单崇少年时即聪慧,长大后好学。动作言笑刚力不苟。其作文往往不打草稿,纵笔直书。单崇青年时“家业素寒”,但对父母“备致甘旨,食必亲尝”,极尽孝道。单崇兄弟四人,他最长,长枕大被,一直与诸弟同爨,从不计较。
单崇有一位贤慧的夫人,系本县人,姓管。管夫人生母早卒,因继母寡慈爱,而去单崇家为童养媳。越两年,与单崇成婚。单崇之母张太夫人抚养管夫人如亲生,管夫人事张太夫人不啻生母,婆媳关系甚好。管夫人勤劳,对全家之夏清冬温,晨釜夕臼,及全家之衣鞋悉由其手做。整日“洒扫未已而炊至,浣濯甫毕而磨兴”,推磨时抽暇还做针线活。其婆母欢乐,管夫人怡然;其婆母不欢乐,管夫人亦怡然。单崇夜读书,管夫人伴坐。万历三十四年(公元1606年),单崇赴乡试落第,潸然成疾,服药治疗期间,仍手不释卷,管夫人每以保身俟时劝夫。
单崇于万历三十七年(公元1609年)己酉科中举人,次年联捷进士,万历三十九年(公元1611年)授为翼城县(今属山西省)知县后,迎父母、妻子去公署,退食之暇,雍睦言欢,极尽天伦乐事。管夫人常以“积德惠民之语,殷殷迪劝丈夫”。而单崇确也未辜负夫人之深情。
单崇在翼城,招徕流民,保护百姓,催税赋以勤俭为主,并捐薪俸修理城库,甚得民心。单崇爱民如子的一件事,久被传颂。那是:“一日,单崇至县学察视,见一幼童在学宫的庑廊里读书,问其家境,说无力请师入学。单崇测试了一番,见幼童聪明,便将他领入县署自己家中,让其与子侄共读,并对其家中也有些照料,此幼童先登举人,后成进士,官至山东按察使,一直不忘单崇的恩德。”
万历四十年壬子科和四十三年乙卯科山西的两科乡试,单崇俱被选出任同考官。那时乡试的同考官只用四位,非德才兼优的知县不能出任。由于单崇在任翼城政绩突出,政声甚好,考核为循良第一,由上官保荐,于万历四十四年(公元1616年)擢官入京。单崇计在翼城任职六年,离任时已年届三十五岁。
万历四十五年(公元1617年)被授官户部四川司主事。单崇在户部,“殚心会计,不染锱铢”,因此博得“上结主知,下为堂官推重”,工作做得很出色。
我国北方女真族爱新觉罗家族的努尔哈赤,建立后金政权后,于万历四十六年(公元1618年),宣布对明朝七大恨,并正式宣战。明抚顺巡抚李永芳不战而降。
抚顺失陷次年,明廷起用杨镐为兵部侍郎派往辽东抗清。杨镐率师击清兵败北,又派兵部侍郎熊廷弼前往督师。因辽东需增新司饷,经众同僚推荐,单崇被授以本部山西司部中,毅然前往辽东督饷,时在万历四十七年(公元1619年)正月。单边郎一名即由此发生。“边”字是因明朝有九个边城,辽东都司(驻今辽宁省辽阳市)即是其一。此为单边郎“边”字由来;“郎”即其官名郎中之简化。“边郎”这一简称,当时人们可以懂。然而时间既久,人们便不能理解,甚至望文生义,猜得不着边际,闹成笑话。
单崇在辽东司饷时,明重兵猬集,每岁饷粮不下亿万计,单崇担此重任,以其精明剔厘,吏不能欺。而自己清慎廉洁,毫无所取,毫无所取,饷粮工作,保障有力。在饷粮不继时,他连上三道奏章请准用国库粮。奏章中痛苦流涕,“言人之所不能言,不敢言”,方得朝廷允准。此间,他将对饷政的研究与实践写成《粮政考》二卷。经略熊廷弼对单崇督饷工作甚为满意,将其视为心腹之托。
单崇到辽东五个月,即泰昌元年(公元1620年)五月,其母亲卒。可单崇尚在辽东,其夫人管氏在家以冢妇代冢子,抚棺悲咽,号泣昼夜不绝。待单崇接到噩耗,于六月要奔母丧,熊廷弼欲保题,勉留再四,单崇忠不忘孝,力辞不应。临行熊廷弼与其执手挥泪多时,士卒也“遮道泣留”。单崇葬母守制在家期间,正是宦官魏忠贤乱政最力之时。熊廷弼后被冤杀,单崇也受到吏议。他听到后,很气忿,曾写《自问》一文表白心志。
守制毕,单崇见魏忠贤罗织日重,遂决计不起。单崇之新宅,即在守制满闲暇时所建。对于当时的状况,其五世族孙单可惠在《先烈愍公故第》一诗中云:“老去作塾师,得坐此听事。当年烈愍公,营造颇壮丽。桓桓熊芝冈,有古豪杰气。经略辽左日,公为粮料使。气谊深相投,纵横天下计。熊既伏欧刀,公以中吏议。家居二十年,致命终遂志……宅已屡易主,重是公所憩…:。 ”
单崇建宅第后,又在宅东北立书院,集诸弟与子侄读书其间,四方延请名流陶熔、讲论。他自己不论暑午寒夜,每日必至,董理课艺。单崇晚年好《易》,读“ 明夷 ”卦时,曾起而叹曰:“甚矣,涉世之末,方正者不见容也!”著有《涓滴集》、《觉觉文集》等。单崇晚年,屡遭不幸,自崇祯八年(公元1635年)五月,其父卒后,弟单、长孙单公襄也相继去世。
崇祯十三年(公元1640年)正月,其妻管夫人卒,终年五十七岁。次年四月葬于城西南二里许核桃园内。下一年,又遭清兵入侵高密城,他分工担负守城之责,身心负荷日益加重。
那是清兵于崇祯十五年(公元1642年)深入内地,十二月初十日至高密城北,十九日攻城。单崇分工率子侄守东面城墙。清兵先自东面攻城,在单崇的带领指挥下,未被攻破,清兵退去。守城之役单崇先捷,毫无疑问,鼓舞了其他守城方面指挥者的信心和士气,也大挫了清兵的锐气。终致清兵数次攻城未下,使城内避免了一场浩劫。相持了八十余日,清兵计穷退去。
崇祯末,国事日非。单祟每接邸报,日夜忧心。在明亡之际,由於单崇的正直、忠心,导致了他的被杀。崇祯十七年,即清顺治元年(公元1644年)三月十九日,李自成率兵攻入北京,推翻明王朝。在此前前后后,高密及周围各县之农民,也相继举义,即所谓“土寇蜂起”。高密号称七十二帮,为首者有张兴、单之赏、徐南柳等。这些农民军攻城打官,劫富索饷,斗争激烈。从范德显《即墨解围记》的记述,可以联想高密斗争的如火如荼。” 岁甲申,燕京失守,土寇蜂起,即墨城被围两月,困甚。‘贼’郭外树栅二十余,联络三百里,焚烧涨天,无复可通青泲之道者。”五月,李自成政权派往高密的县令张握玉到任。家居高密城南隅(今密水街道)太常寺少卿的傅钟秀亦因母丧守制在籍。
他听到明亡后,曾“日夜哭泣,须发一夕皆白”。此刻,他找到单崇共议,纠集部分人,将张握玉逮起,关押起来,并向青州衡王报告,愿倾囊募众,固守城池。岂知举义者同党已通信息,以一呼四集,外攻内应之势连结农民军,顷刻攻入城内,救出县令张握玉。城破后,单崇被执,拥去公堂。农民军踞上坐,喝单崇跪,单崇张目怒视,厉声喝曰:“ 吾为大明进士,天子良臣,而为贼屈膝乎?”农民军又向单崇索饷。单崇曰:“我不能碎你们万段,以报先帝于地下,而为盗赍粮乎!”农民军又谕众掠其家资,单崇不顾;又谕众絷其子侄,单崇也不顾。“气愈厉,口中辱词益甚,身虽缚而首臂奋动,若有斗状,骂不绝口”。农民军怒,“霜刃交加”,单崇“乃怡然就毙”。与单崇同时被杀的还有傅钟秀和他的仲子傅禀初。时为清顺治元年(公元1644年)五月十八日。单崇殁后,于次年八月初六日,与其妻管夫人合葬。清康熙四十一年(公元1702年)十月十七日,清政府批准将单崇祀于乡贤祠。乾隆四十一年(公元1776年)奉旨赐赠“烈愍”。陈淳评单崇曰:“单公学务躬行,乡国咸有道推之。典翰苑归,傲南窗,啸东皋……(其文)庄固不肆,谐而不诡,根极天命之微,而逸情云上,翛然自远,乃益叹浑浑浩浩者。积之诚厚,非若常文士一望辄尽也。其古之贤人之立言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