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士德》是一部长达一万二千一百一十一行的诗剧,第一部二十五场,不分幕。第二部分五幕,二十七场。全剧没有首尾连贯的情节,而是以浮士德思想的发展变化为线索。剧情梗概如下:
魔鬼靡非斯特与上帝打赌,认为人类无法满足的追求终必导致其自身的堕落。上帝却以为尽管人类在追求中难免会犯错误,但最终能够打到真理。于是由魔鬼下到人间去诱惑浮士德。
浮士德此时已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学者。他毕生都在孜孜不倦地博览群书,钻研各种学问,以求洞解自然奥秘。然而至此垂垂暮年,他才恍然悟到这些知识毫无用处,而自己处身其中的书斋实在形同牢狱,使自己与大自然隔离了。他痛苦得想要自杀,到另一世界去寻求出路。复活节的钟声唤回了他生的意志,把他引到郊外,在万物欣欣向荣的大自然和自由欢乐的人群中,他深受鼓舞。回到书斋翻译《圣经》时,竟然与"泰初有道"的思想发生抵触。这时,他从效外带回的卷毛犬化为书生出现在面前,浮士德问他的真实身份,他说自己是“作恶造善的力之一体”,其实他就是魔鬼靡非斯特的化身。魔鬼答应做浮士德的仆人,带他重新开始人生有历程,条件是一旦他感到满足,灵魂便归魔鬼所有。浮士德与魔鬼订立契约。
魔鬼带浮士德来到魔女之厨,饮下魔汤,使他变成了翩翩少年,恢复了情欲。随后他们来到一个小镇,浮士德与平民少女玛甘泪发生恋情。玛甘泪对浮士德一往情深,为了幽会,他无意中给母亲服了过量安眠药,致使老人死去。她的哥哥瓦伦丁又死在浮士德的剑下。在慑于社会舆论的重压而新手溺死了与浮士德所生的孩子后,玛甘泪身陷囹圄,被判死刑。其时浮士德正与魔女欢会,闻讯后赶来营救,但玛甘泪已精神失常,甘愿受刑而无意逃走。浮士德在悔恨中离去。上帝宽恕了善良的玛甘泪。第一部到此结束。
第二部开始,浮士德在美丽的大自然中治愈了心灵的创伤,随魔鬼来到了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宫。其时王朝一片混乱,上层社会荒淫腐败,百姓啼饥号寒,铤而走险。而浮士德获得皇帝的宠信,以多发行纸币之法缓解了财政危机。皇帝异想天开,要求浮士德召来古希腊美女海伦以供观赏。魔鬼施展法术,于是香烟缭绕之中出现了海伦和特洛伊王子帕里斯的幻影。浮士德对海伦一见倾心,当帕里斯拥抱海伦时,浮士德妒意大发,用魔钥去触帕里斯,幻影立刻消失,浮士德昏倒在地,魔鬼驮起他溜出宫廷。
官场黑暗令浮士德对政治大失所望,使他转而追求古典美的宁静与和谐。魔鬼将他带回书斋。浮士德的学生瓦格纳在曲颈瓶里造出了人造小人何蒙古鲁土。何蒙古鲁士领浮士德到希腊寻找海伦。二人结合,生下一子名欧福良。欧福良的形象是以英国诗人拜伦为原型的,他生来喜爱高飞,渴望战斗,听到远方自由的呼唤,他如闻号令,奋不顾身向高空飞去,不幸陨落在父母脚下。海伦悲痛欲绝,不顾浮士德的苦留,腾空飞去,只将她的白色长袍和面纱留在了浮士德的怀中。它们化为云朵把浮士德托到这保,飞回了北方。浮士德对古典美的追求,又似幻灭而告终。
浮士德在空中看到波涛汹涌的大海,顿时产生了征服大海的雄心,借魔鬼之力,他帮助一个皇帝平定了叛乱,得到一片海边的封地。按照浮士德的命令,魔鬼驱使百姓为他移山填海,变沧海为桑田。此时,浮士德已是百岁的老人,忧愁使他双目失明。魔鬼命死魂灵为他掘墓,浮士德听到铁锹之声,还以为是群众在为他开沟挖河。想到自己正在从事的伟大事业,他不由得脱口赞道:“你真美啊,请停留一下!”浮士德依约倒地而死。魔鬼正要夺走他的灵魂,这时天降玫瑰花雨,化为火焰,驱走了魔鬼。天使将浮士德接至天上,见到了圣母和已为赎罪女子的玛甘泪。
浮士德自强不息、追求真理,经历了书斋生活、爱情生活、政治生活、追求古典美和建功立业五个阶段。这五个阶段都有现实的依据,它们高度浓缩了从文艺复兴到19世纪初期几百年间德国乃至欧洲资产阶级探索和奋头号的精神历程。在这里,浮士德可说是一个象征性的艺术形象,歌德是将他作为全人类命运的一个化身来加以塑造的。当然,所谓全人类其实是资产阶级上升时期一个先进知识分子典型形象的扩大化罢了。同启蒙时代的其他资产阶级思想家并无二致,歌德也是把本阶级视为全人类的代表的。浮士德走出阴暗的书斋,走向大自然和广阔的现实人生,体现了从文艺复兴、宗教改革、直到“狂飙突进”运动资产阶级思想觉醒、否定宗教神学、批判黑暗现实的反封建精神。浮士德与玛甘泪的爱情悲剧,则是对追求狭隘的个人幸福和享乐主义的利己哲学的反思和否定。从政的失败,表明了启蒙主义者开明君主的政治理想的虚幻性。与海伦结合的不幸结局,则宣告了以古典美对现代人进行审美教化的人道主义理想的幻灭。最终,浮士德在发动大众改造自然,创建人间乐园的宏伟事业中找到了人生的真理,从中我们不难看到18世纪启蒙主义者一再描绘的"理性王国"的影子,并依稀可闻19世纪空想社会主义者呼唤未来的声音。
浮士德的形象还有更高的哲学涵义。这主要表现在著名的“浮士德难题”以及面对这种困境所表现出来的“浮士德精神”上。歌德以深刻的辩证法意识揭示了浮士德人格中的两种矛盾冲突的因素,即“肯定”和“善”的因素同“否定”和“恶”的因素之间的复杂关系及其发展历程,更以乐观主义的态度表现了浮士德永不满足,不断地克服障碍、超越自我,“不断地向最高的存在奋勇”前进的可贵精神。“浮士德难题”其实是人类共同的难题,它是每个人在追寻人生的价值和意义时都将无法逃避的“灵”与“肉”,自然欲求和道德灵境,个人幸福与社会责任之间的两难选择。这些二元对立给浮士德和所有人都提出了一个有待解决的的内在的严重矛盾。在《浮士德》中,这一矛盾贯穿了主人公的毕生的追求,体现为浮士德的内心冲突和他与靡非斯特的冲突的相互交织。从某种意义上说,浮士德的内心冲突同时也是他与靡非斯特的矛盾冲突的内在化的体现,而他与靡非斯特的矛盾冲突则同时也是他内心冲突的外在化体现。在与靡非斯特这“一切的障碍之父”、恶的化身结为主仆,相伴而行之后,浮士德的前途可谓危机四伏,随时皆有可能堕落为恶魔的奴隶。但是,不断追求,自强不息,勇于实践和自我否定是浮士德的主要性格特征,这使他免遭沉沦的厄运,实现了人生的价值和理想。而恶在这里却从反面发挥一种“反而常将好事做成”的推动性作用。歌德辩证地看待善恶的关系,不是视之为绝对的对立,而是把它看作互相依存、互相转化的关系,揭示了人类正是在同恶的斗争中克服自身的矛盾而不断取得进步的深刻道理。这在诗剧的开头时上帝有关善人须努力向上才不会迷失正途的议论,以及诗剧结束时天使们唱出的"凡是自强不息者,到头我辈均能救"的歌词中都得到了明确的体现。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浮士德》是一部无可指摘的完美之作。从思想上看,它有将政治革命消极为精神探索,将社会改造转化为自我完善的倾向,这体现了资产阶级固有的软弱和妥协的本性,以及它作为剥削阶级的掠夺性。从艺术上看,内容庞杂,用典极多,象征纷繁,使作品艰深隐晦,令人索解为难。尤其是第二部,浮士德的形象有抽象化、概念化的倾向,给一般读者的阅读和理解造成了较大的困难。
《浮士德》构思宏伟,内容复杂,结构庞大,风格多变,融现实主义与浪温主义于一炉,将真实的描写与奔放的想象、当代的生活与古代的神话传说杂揉一处,善于运用矛盾对比之法安排场面、配置人物、时庄时谐、有讽有颂、形式多样、色彩斑驳,达到了极高的艺术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