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汉语中广泛使用的“科学”一词,来自日本人对西文science一词的翻译。
中国近代向西方学习不是直接向西方学习,而是“借道”日本。原因大致有三,一来中国缺乏西方语言的翻译人才,加之传统中国对文字过于讲究,大量西文著作不能立即译成中文出版发行。虽然有西来的传教士,但他们的中文水平还不足以独自担当翻译工作,所以,那时的翻译都是传教士与中国文人合作进行,这样就极大地限制了西文著作的汉译规模和进度。第二个原因是,日本引进西学较早,而且日文吸收外来语能力较强,西学日化工作既迅速又规模大,加上日本离中国近,留学生多,近代中国人都借日本向西方学习。第三个原因,也可能是最重要的原因,日语大量使用汉字,中国人阅读起来较容易。但日语中所用的汉字发音与汉语不同,意思也相去甚远。近代汉语大量引进日本语言,无疑产生了一定的局限性。
自明末清初传教士带来了西方的学问以来,中国人一直把来自西方的science译成“格致”“格致学”。格致者,格物致知也,是《大学》里面最先提出的士人功课,后人多用朱熹的解读,认为它是指“通过研究事物的原理从而获得知识”。
20世纪头10年,“科学”曾与“格致”概念并存,但前者逐步取代后者。1912年,时任中华民国教育总长的蔡元培下令全国取消“格致科”。1915年,美国康乃尔大学的中国留学生任鸿隽等人创办了影响深远的杂志《科学》。事实上,从这一年开始,“格致”退出历史舞台,“科学”成为science的定译。《科学》杂志今天仍然在上海科技出版社出版,周光召院士主编。
把science译成“科学”明显没有切中这个词的原来意思,相反,用“格致”倒是更贴切一些。science本来没有分科的意思,但自19世纪前叶开始,西方科学进入了专门化、专业化、职业化时代;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愈行愈远,science逐渐被默认为“自然科学”(natural science)。日本的译法就体现了西方科学的这些时代特征。现代中国人也就由此接受了19世纪以来以英语世界为基调的西方科学观念:第一,它是分科性的;第二,它首先指自然科学。而受历史观念的影响,现代中国人的科学观念中还加上第三,它一定能够转化为技术力量从而首先提升军事技术。毫无疑问,这样的“科学”观念只是西方历史悠久的“科学”传统的“末”而不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