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屠龙记中，周芷若冷笑道：“咱们从前曾有婚姻之约，我丈夫此刻却是命在垂危，加之今日我没伤你性命，旁人定然说我对你旧情犹存。若再邀你相助，天下英雄人人要骂我不知廉耻、水性杨花。”张无忌急道：“咱们只须问心无愧，旁人言语，理他作甚？”周芷若道：“倘若我问心有愧呢？”张无忌一呆，接不上口，只道：“你……
“倘若我问心有愧呢”得和“我偏要勉强”结合起来看，那样更有意义。
“我偏要勉强”是挺孩子气的语言。你们不要我嫁给张无忌是吧？你们觉得我是蒙古人就不能和汉人好是吧？你们都反对我，连老天爷也不帮我，但我偏要勉强。
赵敏的性格，是蛮刚烈的。而且赵敏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我偏要勉强”体现了这种强烈意志。最后，正是在她的这种强烈意志的作用下，张无忌悔婚弃约。凡是赵敏曾经期望的，最后她都得到了。
而周芷若不是那样的。“倘若我问心有愧”也不是那样的。
我们为什么会对周芷若抱有好感？应该不是得到《九阴真经》之后狠辣残忍的周芷若吸引了我们。是芷江之上的可怜孤女和沙漠之中的温柔女侠，使得我们就像张无忌一样对她留下了极为深刻美好的印象。那时候的周芷若，是金庸书中难得的既温柔美丽，又贤惠懂事的女性，满足了大多数男人对女人的终极幻想。
我想那才是周芷若本来的性格。只不过，她没有赵敏的条件和能力去保护自己的天性。后来，灭绝师太迫使她发下重誓，周芷若开始慢慢黑化。这过程中，现实确实有压力，但她自己也做了许多错误的选择。最后，张无忌离他而去，善良和温柔也离她而去。她坐上了峨嵋派掌门的宝座，但是却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而成为了下一个灭绝师太。
当夜深人静，周芷若会不会思念张无忌？会不会怀念过去的单纯善良？会不会一遍遍地思考，然后痛苦地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自己不想成为的人？
曾经的周芷若和赵敏都想要得到张无忌，得到他的爱，然后幸福地生活下去。所以不管内心在发生怎样的变化，周芷若都想和张无忌在一起。张无忌就是维持周芷若本心不至于崩溃的关键。但是张无忌离她而去，她也就只能完全抛弃过去，拥抱权力和力量，彻底地成为灭绝师太。
所以，那一句“问心有愧”不光是说给张无忌听的，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她有愧的，不仅仅是张无忌或者宋青书，而且还是那个被她亲手埋葬的过去的自己。这一句问心有愧，明着是对张无忌表达心意，然而她并非不知，两人再也回不去了。暗地里，这又是周芷若对过去的自己的一点挽留，和一点怀念。
像赵敏那样子确实令人羡慕，一辈子自由任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改变自己。但是大多数人都是周芷若，因为现实和生活而不断地扭曲自己。周芷若已经成为反派，但是她说出的“倘若我问心有愧呢”依然能够打动人心，我想原因可能就在于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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