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葛红兵与易中天“历史该不该庸俗化”论战,到崔永元炮轰“庸俗历史剧”毒害青少年,以及商家以“日本兵”作秀的“国耻娱乐化”争论,中国历史随各人喜好而转变,在不同的人手中变出了不同的“花样”。在中国传统文化语境中,历史是一种高高在上的神圣的存在。“青史留名”、“是非功过由历史评说”等都彰显了中国人历史感之重。于是,当今天历史遭遇“戏说”甚至“恶搞风”的时候,人们纷纷感叹中国人历史感的丧失。
而高考作文中“曹操与赵文卓结婚”的笑话,也让人们怀疑,当“历史和娱乐联姻”之后,“崇拜皇帝和喜爱格格,也许会从一种好奇好玩变成一种深入人心的历史观”的忧虑会不会成为现实?
正方:“戏说历史”是中国人的传统
在中国,有个特殊的文化现象:与历史相关的书永远不愁卖。即使黄仁宇那样的准学术作者都可以成为畅销书作家,金庸的小说如果不跟历史傍上,想必也不会那么招人喜欢。
中国人喜欢的历史永远不是严肃的,二十四史搁到灰尘满身也卖不出去,所以中国人真有的是“戏说历史癖”。所谓的“戏说”绝非中国人近两年才有的爱好,更不像很多正义的电视评论家所言,是《宰相刘罗锅》、《康熙微服私访记》等电视剧带出的坏毛病。假如说“戏说”是“戏”剧的“戏”,那么古已有之。从《赵氏孤儿》、《二进宫》到《三岔口》,京剧里的哪一出不是从历史中脱胎出来的?戏剧以外,说书的话本以及话本演变成的小说,又有几个不是历史题材?四大名著里面,三部都是演绎的历史。老百姓看不懂真的历史,也没条件到学校去学历史,他们全凭戏说。正是如此,才有了《三国演义》开篇的“白发渔樵江渚上”,也能“古今多少事,尽付笑谈中”了。
中国的历史戏说,已经说了几千年,到了今天,恐怕还要说下去。戏说是中国人的爱好、习惯乃至一种生活方式。我们不能说戏说一定是不严肃的。
专家观点:顾晓鸣:面对大众,历史无需装深沉、摆架子。仅仅死记硬背的灌输并不能触摸到历史的灵魂,恰恰在品味情境、咀嚼故事中,才能让人有所悟、有所得。只要有学理依据,“趣说”“妙说”都是不错的传播手段。毕竟好看、有共鸣,才会有人乐意去读、去品。
而且“古史今说”的模式也非今日才有,鲁迅的《故事新编》、莎士比亚的戏剧都属此类,中华民族的“说书”艺术、野史“小说”更是源远流长。司马迁的《史记》多处采用生动的文学笔调,刻画细节、想象场景,却依然位居正统“二十五史”之首,是“文”与“史”结合得极好的典范。因此,不必把重新阐释视为洪水猛兽。历史剧也好、学者的个人见解也罢,如果能认真对待大众的阅读和鉴赏,把严肃历史讲得雅俗共赏,意味盎然,一定还会激发各种观众的兴趣,追问历史原貌、求诸历史原典,甚至反溯到史论、考古等领域,对推动史学的发展大有裨益。
反方:“戏说历史”会误导观众
历史与娱乐并不是非此即彼的对立关系,为什么娱乐就一定要背离历史真实呢?史书当然不可能包罗万象,野史遗闻也不足以支撑起历史的全貌。因此,历史剧的虚构是在所难免的。但是,历史剧作为文学不是也应该遵循文学虚构的原则吗?这虚构的原则前人已有了很好的概括,那就是:虚构要合情合理。无论是历史还是文学,都应该根据已有的现实真实来虚构。如果超越真实来虚构,又要打着历史剧的旗帜,那未免让懂历史的人倒尽胃口,不懂历史的人了解错误的历史。
因此,历史题材的电视剧不能打着娱乐的旗帜而远离历史。恩格斯在《致斐迪南·拉萨尔》的信中提出了一个历史剧的批评标准——历史的标准和美学的标准。历史剧的目的不是为了娱乐,而是使观众在美的享受中了解历史,而了解历史的目的是为了借鉴。远离了历史真实,高度娱乐化的历史剧,也就失去了借鉴的意义,最终也就使历史失去了存在的依据。
学者观点:葛红兵:“大众化不等于娱乐化,把历史文化娱乐化不是普及文化的好思路。通俗不可庸俗、普及不能粗鄙。比如品三国,应该是品中国人的国家观念,忠义观念,品出一点天、地、人、神的大义来,应该有反思,有批判,有褒扬。否则品的只不过是钩心斗角的智慧,对人的角力的崇拜……这样的三国能给读者什么呢?”
我们该如何对待历史
和其他文明古国相比,中国有着最悠久、最丰富、最连续、最完整的历史记录。
对历史的信念,是中国人的生命哲学之一。司马迁遭受奇耻大辱,隐忍苟活,在于他相信历史的拯救,他可以藏之名山,传之后人。秦桧设计害岳飞,一度犹豫不决,怕死后遭唾骂。文天祥从容就义,他的精神支柱就是“留取丹心照汗青”……
说白了,从中国人的理解来看,历史就是人心,就是人性。这种历史感是很了不起的,因为它内在于人,它更朴素本真。
认真汲取历史上的经验教训,可以使我们少走弯路,避免重蹈覆辙。然而此言之前提在于我们学习的是准确的历史,是基于正确的历史观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