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苏东坡看到苏小妹从闺房出来,无意发现苏小妹是个门楼头,即前额突出;窝窝眼,即眼眶深陷。便拿妹妹凸额凹眼的长相来开玩笑,即时吟诗一首:
未出堂前三五步,额头先到画堂前;
几回拭泪深难到,留得汪汪两道泉。
女孩子最怕别人说出她长相的弱点,苏小妹额头凸出一些,眼睛稍微窝进了一些,就被哥哥抓出来调侃一番,当然不太高兴。但是,当她看到哥哥那副邋遢模样,当时反而嘻嘻一笑,反唇相讥:
一丛哀草出唇间,须发连鬓耳杏然;
口角儿回无觅处,忽闻毛里有声传。
这首诗讥笑的是苏轼那不加修理的、乱蓬蓬的络腮胡须。可是,转而一想,这样说他的胡须似乎又还没有抓到痛处,觉得自己没有占到便宜,于是,仔细端详起来,她终于发现哥哥的额头扁平,了无峥嵘之感,一副马脸,长达一尺,两只眼睛距离较远,整体结构就是:五官搭配不合比例,当即又喜孜孜地再吟诗一首:
天平地阔路三千,遥望双眉云汉间;
去年一滴相思泪,至今流不到腮边。
苏东坡一听,乐得拍着妹妹的头大笑不已。苏家兄妹戏谑起来,可以说是百无禁忌,信口开河,语带双关,任你想像。
有一年冬天,雪后初晴,苏东坡披着一件大裘袍坐在向阳的地方晒太阳。风吹过,裘毛拂动。苏小妹从旁边走过,看到这一景象,当即说道:“风吹裘裘毛乱动。”说完笑眯眯地看着苏东坡傻笑,一副得意的神气,有点挑战的情趣。说完,她站在墙角下,背后的墙壁上正好结了些冰雪,在太阳的照射下,融化的雪水正顺着墙壁直往下淌。苏东坡一看,想也不想,顺口就说:“阳照壁壁水直流。”苏小妹虽然年小,但已发育成人,初解人事,当即羞红了脸,于是狠狠地瞪了哥哥一眼,飞快地跑开了。她为什么要跑呢?因为她一想,这也可以作为另一番解读,她毕竟是未婚的少女啊,不怕羞么?
还有一次,苏小妹正蹲在井边剖鱼,苏东坡从外地回来,骑马经过这里,一见苏小妹这个姿势,调侃道:“妹妹剖鱼,蹲下来一剖两半!”苏小妹知道是在取笑她,犹豫了一下,本不想回答,但一想,怕被哥哥说她弱智,于是,将头微微扬起,半羞半嗔地对哥哥说:“哥哥骑马,跨上去又加一鞭。”
这兄妹二人以彼此的长相互相为诗戏谑之后的“荤对”,真可谓语出惊人,对仗整齐,形象贴切,功力匪浅。这种拿对方的隐私部位和隐私来开的玩笑,虽然有点隐晦,有点诗情画意,但稍微有点常识的人,还是听得懂,可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拿现在的话来说,还有
点“黄”,有点“淫”。然而,作为兄妹之间开这样的玩笑,出现这两组调笑的色情对联,细细一想,实属不雅,有失伦理,甚至有伤风化。
据说这两个小故事,当今居然载入普通高中课程标准实验教科书《语文》的《中外传记作品选读》中的《语文选修读本》中,课文的标题叫《苏东坡的童年与青年》。有读者阅后评论道:“兄妹调情伤风化,秽语淫联戕心灵”。妙龄的高中生读这样的课文,是否会举一反三,突发奇想或受其“黄毒”之害呢?在这里,我们暂且不去讨论。但从以上这几个小故事中,我们不难发现,苏小妹是个的好胜逞强、才思敏捷、性格开放的女子。
又有一天,苏小妹、苏东坡和黄山谷三人在一起谈论诗句。苏小妹为了显示她的才华,抢先说:“轻风细柳,淡月梅花。请哥哥在这两句各自的中间加上一个字,作为诗的“腰”,成为五言联句。”苏东坡略加思索,随即说道:“轻风摇细柳,淡月映梅花。”即前句加了一个“摇”、后句加了一个“映”。苏小妹不屑地说:“还尚好。不过,只能算为下品,这个‘腰’不够美。”那么,怎样的“腰”才算美呢?苏东坡认真思索后,得意地说:“有了,轻风舞细柳,淡月隐梅花。”即分别加了“舞”与“隐”这两个“腰”。苏小妹笑道:“好是好,但仍不属上品。”坐在一旁的黄山谷也认为加这样的“腰”很好,心想,是不是苏小妹在故弄玄虚?于是忍不住问道:“依小妹的高见呢?”苏小妹便得意地念了起来:“轻风扶细柳,淡月失梅花。”苏东坡、黄山谷吟诵着,品味着,不禁拍掌称妙。因为“扶”字与苏轼的“摇”和“舞”比起来,“扶”不但能使无形的风仿佛有了知觉,而且拟人化了,与细柳的搭配别出心裁。而“失”与“映”和“隐”相比,又好在何处呢?因为“失”字表现了在特定情境中(月下)的物(梅花)的特征,具有不映不隐的朦胧美。
总之,这对相处甚好的兄妹俩斗起口来,虽然谁也不会让谁,却能在善意的嘲讽中显示才华,寻找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