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诗人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除了胡汉民、谭延闿等政要,民国时每一个有根底的学者,因为都曾经受过系统的旧学训练,不但几乎人人能够做旧体诗词,而且质量都很高。王国维、陈寅恪、钱钟书、钱仲联等最近几年方有大名的诗家除外,随便举几个刚有专集出版而尚未为一般读者熟知的人物,如《忍寒楼诗词歌词集》的作者龙榆生,《玄隐庐诗》的作者潘伯鹰,《还轩词》的作者丁宁,谁的作品不是格律谨严、技巧纯熟?读《陈垣来往书信集》,意外发现了谭家菜的创始人谭祖任的两首七律,情韵深厚堪为老手,但其存留的作品很可能也就只有这两首了。尽管如此,谭祖任还是幸运的,其他至今无人知晓的民国诗人正不知凡几。
与上述诗人对照,“狗头军师张,还有精生白骨”自然不能算诗家应有之吐属。柳亚子先生负有重名,据说是“慨当以慷,卑视陆游陈亮”,但那厚厚两巨册的《磨剑室诗词集》证明这种评价实在只是泛泛之语。以我个人的私见,柳诗容易误导后世的一个最大缺点就是诗歌功能的畸变。诗歌本为抒写心灵之载体,而在柳氏这儿,因为他腹笥太富,太熟于诗,做个七言八句毫不为难,于是诗歌几乎成为日常交际应酬之工具,大多数作品只能说是“用韵语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