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聚族而居是构成中国古代宗法社会的要素,没有族,何来宗,哪来法?但是我们发现,把这种聚族而居的模式推向极致的不是在中华民族的发祥地而是在福建、广东等南方省份。我们只要到黄河流域去采风或旅游,就会发现,那里的村庄多以小村落为主,一般是十几户几十户上百户,千人以上的村庄已属大村。究其原因,是这些地区自古代直至现代,长期成为兵家争夺之地,人民饱受战乱之苦,灾荒之苦所造成的,百姓很难较长期的和较安定的居住于同一个地方,同一座村落,逃难与处迁成为家常便饭。因此,形成村庄虽古老人口却稀少,且村民来自四面八方,多姓杂居。潮汕地区虽也有多姓杂居的村庄,但其主体还是一姓聚族而居,或以一姓为主,伴住其它姓氏。这在前文已所有论述,那潮汕地区聚族而居现象更甚于中原地区主要便是以下几个原因了:
一,明代以后,潮汕农村相对而言,比较安定;
二,南迁移民有宗族认同感,到了某一迁移地,习惯于靠拢同宗同族;
三,人口少的姓氏改姓依附人口多的姓氏,希冀得到庇护;
四,潮汕地区气候温和,土地肥沃,易于生存,人口发展较快。
这样,一正一反,就造成了潮汕地区广大农村,尤其是平原地区,大多是聚族而居的居住模式,而且很多不是小村小寨,而是动辄上千人几千人甚至上万人的大村落,而且这上千人几千人上万人的大乡村同姓聚居是普遍现象。因此,在潮汕地区,人们提起某个地区时,便会如前文所举的一些例子:往往会在地名上面冠上某个姓氏,如汕头的官埭纪、砂尾李、月浦佘、外砂谢;潮州的东津刘、刘陇刘,郭陇郭,薛陇薛;普宁的洪阳方、果陇庄;惠来的周田黄;澄海的银砂陈、坝头王;潮阳的上堡张、金浦郑;饶平的高堂吴;揭阳的洋淇杨、京冈孙;揭西的鸿江候、钱坑林等等不胜枚。有趣的是,一姓占主导地位的大乡村,对居住村里的弱小群体,反没有恃强凌弱的现象。不单没有,对居住在村子里间或有一两户三几户外姓人居住,反受到诸多照顾。如人口超万人的澄海隆城张氏,就长期居住着一两户姓杨的,他们的祠堂里,既崇祀张氏入潮始祖,同时也有杨姓人的祖宗神主。据传说,这是取吉祥和谐之意(根据潮汕谐音张杨即“张样”,因潮汕土语中有一说法叫“有样张”,意思是有办法,有路子,能成功的;反之,“无样张”就不大好了。所以,不知什么时候起,也不知什么人提议,凡有张姓聚居村落者,必罗置一两户杨姓人家来居住,并善待之,以取“有样(杨)张”的吉祥兆头。)往深层次分析,却是体现了中国人“不欺弱小”的传统美德和古求人追求和谐合的哲理观念。
我们说潮汕地区的各个姓氏把聚族而居的传统观念推向了极致,是说在潮汕地区,由于它独特的自然环境和独特的人文环境,在以聚族而居的村落的基础上,更进一步向外扩张了,发展了,形成集群式的居住带,这种形态实在值得一书。我们的中原先民一路南迁,渡黄河,过长江,进江西,入福建,而后入粤入潮。一路上有的零星四散,有的集体顺利到达,零星四散的到达目的地之后又想方设法重新团聚,集体到达的又欢欢喜喜分散,各各分头创业创乡,一切看起来是那样井然有序。相对的团聚与相对的分散,是潮汕姓氏的基本布局,只要你手头有一页潮汕姓氏图册,你就可以发现,那一带,大部份是黄姓人聚族而居的村落,这一片,则是林姓人的居住区域……但他们又不是密密麻麻挤在一起,而是错落有致如棋局……这一切,是长期的,在有意识与无意识之间形成的,这一切,靠的就是就是氏族内部那种已经成为潜意识的凝聚力在起作用。这种精神,这种凝聚力,恐怕世界上恐怕只有中华民族才能做到。这种现象不能说仅存在于潮汕,但由于潮汕地区人口密度相当的高,1987年达到884人/平方公里,(现在已不只这个数字)为全国人口密度最大的地区之一。因此,在全国其它几个村落皆为一姓,加起来也不过几百人、千把人,超过万人的极为罕见。而在潮汕地区,尤其是在潮汕的平原地区,万人村已不成为新闻。如在面积狭小的澄海,万人以上的自然村就有23个(包括6个准万人村),在稍大一些的潮阳和普宁就达到各了81个(包括11个准万人乡)、60个(包括9个准万人乡),而潮普两地上两万人的乡也非举止可数,其中潮阳两万人大乡达14个,三万人以上的达8个;普宁两万人大乡则达9个之多,由于一村人口过多,不得不一分为二,分为三,甚至更多。如汕头官埭乡原来是一个纪姓的大乡镇,解放后拆分为龙祥、新津、珠池三个街道镇。潮州磷溪镇的溪口村,原来是个大自然村,全自然村人口皆姓刘。由于人多村大,现在已分为溪口一到溪口八共八个行政村,整个溪口自然村人口达2万以上。这还不奇,更奇的是汕头龙湖区的龙祥街道,几乎是一个“纪姓镇”,全街道镇纪姓人口占80%以上。故汕头龙湖区是潮汕最大的纪姓族聚地,历史上全区纪姓老祠堂有21座占潮汕纪姓祠堂近三分之二,不包括近年来老公厅改建为新的祠堂。汕头潮阳区的金浦街道,也简直就是一个“郑镇”,其中居住着1万人以上的管理区就有5个,还有几个管理区或居委会(其实就是自然村)姓郑人家也是6、7千,3、5千不等沙陇镇也有3个自然村居住着1万以上的郑姓人,还有5千人以下,1千人以上的村落也近10个。难怪潮阳郑姓人家取代了林氏,位居潮阳第二。这种情况比比皆是。澄海有个溪南镇,1985年进行人口普查时,全镇总人口6万多人,而姓陈的却近5万之众!原因是在全镇的21个自然村中,有13个自然村是陈姓人聚族而居的村落,俗称“金砂13乡陈氏”,其它的村落也不少陈姓人和他姓混居。在饶平的三饶镇一带,有30多个黄姓人聚族而居的村落,错落有致的铺开在山山岭岭和平洋之间,连成一个黄姓人集中居住的片区,每个村落虽人数不等,但这个集团式居住带的总面积在潮汕地区却可堪称首位,其总人数也在10万人以上。在揭阳,素有“林半县”之称,说明揭阳林姓人口众多,1984年的统计是近16万,占全县总人口的12%,其林姓人聚聚族而居的村落不单同样众多,共有几十个村在揭阳这块“卧鲤形”的地域上创乡立籍,繁衍后代,形成了一个林姓人密集的居住带,而且历史悠久,古谚有“未有揭阳县,先有高美林”的说法。旧揭阳县超万人的聚落还有地都镇邹堂十八乡郑姓、炮台镇的桃山十八围的谢姓、南潮·新寨·青溪的吴姓、石牌·下陇·坡林·铺仔等的蔡姓、登岗的洋淇十八寨的杨姓、五乡林的林姓、曲溪的龙砂十八乡的吴姓、云路的老桃·新桃等的谢姓、玉窖谢厝坑等的谢姓、渔湖的京冈十八乡的孙姓等大聚落。
对这种文化现象,不知在全国可否称之为“绝无仅有”?最少也是极为罕见。这种十几个村、几十十个村、几万人、十几万人集群式的中居住于某一地域,其形成的原因,有其宗法的,有其经济的,也跟潮汕地区的人口密度过高有关。应该承认,这种一村一姓聚族而居,世世代代生于斯,长于斯,歌于斯也哭于斯的现象,是一把双刃剑,有其利也有其弊,这后文会稍作剖析。 潮汕乡村中有些万人以下的中小村落名气能够大于某些上万人但却缺乏闪光点的大聚落,这些较小乡村知名度很高基本上与一些超级大乡一样具备以下某些特点:
一、某些非物质文化遗产发源地或该文化遗产的发扬地!如普宁咸寮村,因为英歌舞出众;又如创立潮剧“中正顺”戏班的澄海凤窖村,再有如“竖灯竿,挂彩凤”揭阳龙砂古村,同样民俗独特的还有如澄海冠山村的“赛大猪”、 普宁石桥头独特而盛大的元宵夜游神(即“营老爷”)、澄海涂城正月十九的“斗鸡”;
二、过去曾经辉煌,有遗迹保存,如古建筑林立的潮州呈阳冈、澄海前美村、潮州龙湖寨、洪阳德安里、揭西钱坑寨、潮州象埔寨、饶平所城道韵楼等;
三、一些出名的历史事件曾发生在此,因而在故事被搬上各大传播媒介的时候,村名便也被带了进去,如普宁南婆城:祥兴一年(1278)宋帝昺战败南逃,于此建“南方新城”,称“南城”,后因宋帝昺卧地“沉蚀”而改称“南婆城”(当然该地出名也与出产诸多名人有莫大关系:从这里走出了如原国家广电部秘书长孔迈、原外交部部长助理孔泉等等、再有如清朝初年郑成功余部屠杀澄海鸥汀寨、因1969年那场凶恶无情的VIOLA大台风而出名的龙湖“牛田洋”、因“杨德义卖剑”而出名的饶平大港村、因何婆卖客家擂茶而出名的揭西南关、因建有“八氏宗祠”而闻名潮汕的饶平上港乡等等不胜枚举。
四、人杰地灵,人才辈出,如普宁马栅公村(又称马栅村),出自该村的名人有如我国第一个新闻学刊的创办人黄天鹏;世界钟表大王、泰国首富黄子明;华人巨商罗志清;法国潮州会馆首届会长、现任法国潮州会馆名誉会长、潮人海外联谊会名誉会长、中国暨南大学海外联谊会顾问、华人巨富黄擎天等人,再有如近代以来涌现出抗英功臣许祥光,辛亥革命元勋许崇智,学政名士许梦榜,革命先驱许倬,农民领袖许怀仁,鲁迅先生的夫人许广平,著名教育家、中山大学前校长许崇清等名人的汕头沟南许地!
五、承自然之福,风光迷人如饶平青岚村的冰臼景观、饶平万山红(绿岛旅游山庄)、南澳深澳渔村(海山渔村)、京溪园粗坑村、仙城深溪乡……
六、战略要地,首要者当推素有“潮汕屏障,闽粤咽喉”之称的南澳岛,其曾同属闽粤两地共管,海岛上的“四澳”——云澳、深奥、隆澳、青澳皆各具发展、战略特点,另有:扼守榕江要道的潮阳石井、潮普惠三大南山红色根据地指挥中心的普宁锡坑、潮汕海陆著名军事要塞——惠来靖海所、资深卫、潮阳红色故土深溪乡、南下潮汕平原的必下之地凤凰康美、攻占潮州府的兵家必争饶平瀛洲等等
七、经济繁荣稳定,社会和谐发展,人民生活殷实,如工业强村潮南峡山村、陈店草尾村、谷饶上堡村、占陇占陈村、生态村洪阳岐岗村、燎原泥沟村、井都诗家村等,另外饶平新丰的葵坑乡虽经济一般,但社会安定、和谐,村里包括教育、医疗、养老等基础建设均来自民间,特别是“葵坑同乡会”的支持,村籍同胞们人人献爱心资助这个客家大村的建设,政务投资又公开公正!人民安居乐业,礼尚往来、奋发进取!这一点十分值得称道!
八、土著特产,来自于大自然的,如潮州后陇红番薯、潮州凤凰单丛、普宁梅林的青梅、揭西凤湖的橄榄、揭阳邹堂的青皮梨、潮州樟林的林檎、潮阳内輋乌酥杨梅等源于潮汕人的“精巧细作”的如潮汕特产之普宁光南村的豆干、潮州庵埠文里的九制陈皮、潮州意溪的烙饼、普宁南阳乡的乌橄榄、潮阳仙门城束沙、普宁大长陇南塘、、饶平莱芜的紫菜、饶平三饶香米、龙湖蓬中的橄榄菜和咸菜皇等等数不胜数。 先民根据地理环境、生产、生活条件等方面情况,选址创村、定居。形成聚落,始命村名。这些村名,是历史的化石,蕴含着丰富的自然、人文信息和兴废、演变的历史,在这当中不乏生动有趣的故事,查看请点击超链接:潮汕乡村趣谈。
以下便是潮汕地区地名由因的主要概括(当然还有其它原因)
(一)弃俗从雅类地名
所谓“弃俗从雅”,此类地名,俯拾皆是,如潮安县“下尾”村,写作“华美”。“华美”两字,在潮汕十分典型,几乎大部分口语叫“下×”或“×下”的地名,潮汕地区不少都写成“华×”或“×华”。“尾”则写成“美”。除“华美”之外,澄海市“下布村”写成“华富村”,“下窖”曾写作“华窖”,“下埔”写作“华埠”,“埔尾”写作“埔美”,“尾埭”写成“美埭”,“埭尾”写作“岱美”,“陇尾”写成“龙美”,“赶尾”写作“冠美”等。
澄城西南面有“岭亭”,旧名“岭顶”。城东有“山家”村,或称“山坑”,但写作“仙居村”。
南澳有“霞飞屿”,原名“虾尾屿”,因岛形似虾尾而得名。后用谐音法作“霞飞”。朝霞晚霞,飘然欲飞,何其雅也!
(二)人物事件类地名
因人物或事件而得名的地名,这里指那些确实有可靠材料可证实的、跟某些人物和历史事件有关系的地名,与下面要谈的第三类历史传说类地名有明显的不同。
澄海莲上镇南徽村,今属莲上镇,原有北李、北朱两村。1943年合并,取北李祖宗“南山公”之“南”,北朱祖宗“徽国公”之“徽”合称之为“南徽”。“建阳村”村民多姓陈,旧称“陈厝”,1938年取其始祖建阳公之名而改称“建阳”。南澳隆澳乡有“红山十六村”。解放初期,东山大队在红山仔建农场,并组织了16位青年妇女到此安营扎寨,称“红山十六姑娘”,后简称此地为“红山十六”。
(三)历史传说类地名
历史传说类地名指那些与历史传说有关、但又无史志可证实的地名。这些地名的命名起源,不一定很可靠,但通常有方志或口碑记述了传说,故也姑且立为一类考之。
澄海莲下镇有“槐泽村”,相传宋代已有王姓居住,旧称“上王”。村人都有“王?手植之槐于庭,其后代显贵”的传说,故取“槐庭遗泽”之义,于1938年改“上王”为“槐泽”。
(四)土特产类地名
所谓土特产类地名,即因当地出产的闻名遐迩的土特产(诸如矿产、动物、植物之类)而叫开了名儿。
汕头市潮南区雷岭镇有茶园村,始建于明泰昌元年(1620),周围遍植油茶树,所以称为“茶园村”。
(五)标志性建筑类地名
所谓标志性建筑,即在当地远近闻名的建筑物,不少地名因这些建筑物而起。最典型的是汕头的“妈屿”,因岛上有“妈宫”(即天后娘娘庙)而得名。此外还如:
又如普宁市石桥头,由于明末建村初期,乡的东头有一石桥,故而改名“石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