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宗教是排他的。称其它宗教信徒为“异教徒”、“外道”等,是不可以兼信的。但是宗教在传播过程中会吸收一些当地的文化信仰,使自己本土化,以便于传播。在中国除了这种宗教的主动融合外,再加上中国特有的哲学思想,便有了三教合流的说法。
三教合一是指佛教、道教、儒教三个教派的融合,其中有儒家立场的三教融合、道家立场的三教融合和佛教立场的三教融合三种类型。对于此种现象,学者多以三教合一统而论之。然有些学者极其暧昧,对儒道融合佛教的三教合一多鄙视不屑、对佛教融合儒道的三教合一多赞美赞叹或避而不谈、甚至认为儒道好的思想也几乎皆从佛教而来。然而,从三教并立到三教合一,则有一个过程。元明间“三教合一”一词的出现可以说是三教间关系已经具有内质的演变。
区分三教和三教合一的界限
在区分三教和三教合一时,有一条界限是需要分明的,即站在佛、道的宗教立场上说三教一家,和以三家观念统一到一个宗教形态之中是有着根本性的变化,虽然后者也可说是前者观念发展的结果。
纵观从三教到三教合一观念的变化,可以察看到中国社会的一些发展动态。首先,自唐以后,无论是从外在的政治统一,还是内在的专制集权程度,都甚于以往的朝代,而且是一代甚于一代。这种专制集权的大一统社会政治体制的不断加强,愈来愈需要更为一致的含有宗教形态在内的社会意识形态,于是三教合一的呼声也越加强烈,包括象明太祖朱元璋这样统治者的极力提倡。其次,鉴于自春秋至秦汉思想趋向一致所形成的传统,三教在长期并存的过程中,内质上通过交流,彼此的认同越来越加深,随着时间的推移,三教的真正合一就有了更充要的条件。如余英时先生指出:“唐宋以来中国宗教伦理发展的整个趋势,这一长期发展最后汇归于明代的‘三教合一’,可以说是事有必至的”。又如元代全真教主王哲(重阳)在山东等地组织“三教玉华会”、“三教平等会”、“三教七宝会”等等,表明在新道教的内部,三教合一的因子更为成熟,“大量儒释思想被融入道教,已成为入明以后道教的一大特色”。这种现象也在当时上层建筑中各个领域内泛现,如“‘三教圣人’在元代戏剧及其它著作中就突然出现了”。再次,由于十三世纪以后佛教在印度的瓦解,使中国佛教再也难以吸收与中国文化异质的东西,这对加速与其它二家的同化,反而成了有利因素。最后,中国民众在宗教上一向是兼容并收的,儒、道、佛诸家的内容都早已司空见惯,三教合一把这些他们最熟悉的东西调和起来,推陈出新,民众是乐于其成的。这成了促成三教合一的重要社会条件。
三教合一概念及其相呼应的宗教形态在明代的出现既跟社会演变相关,也跟儒家学说的发展有关。林兆恩的“三一教”也好,其它形形色色的类似民间宗教也好,它们的社会道德取向却来自于儒家的价值观,可以说是宋明理学发展出来的一个副产品。宋明理学,正如很多学者所已经指出的那样,它的形成,是吸收了不少佛、道二家思想的结果,也强化了它的宗教气息,“尤其是理学家的修养功夫,无论主诚主敬主静主寡欲主返观内心主致良知主敬以直内义以方外……等等,莫不含有宗教上祈祷面目”。“元明以后,佛教与道教衰落,理学勃兴。理学以孔子的伦理思想为核心,摄取了释、道的大量哲学思想、思维形式和修持方法,使三者密切起来,难解难分”。甚至可以说,宋明理学作为“新儒家比道家、佛家更为一贯地坚持道家、佛家的基本观念。他们比道家还要道家,比佛家还要佛家”,故可以说其本身就体现着三教合一。然而如此一来,就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情况。第一,宋明的新儒学由于种种原因成为一头独大的社会统治意识,完全改变了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三教格局。第二,佛、道二家逐渐在“三教”中沦为配角的地位,这也降低了它们作为宗教在社会上的影响力。第三,在儒家内部,三教合一的思潮发展也愈来愈强烈。“三教合一”一词开始出现在《四库全书》的明代书文中,并且为数不少,正是此种情况的反映,因为《四库全书》中所收的宋以后的书籍文献,基本上是以儒家思想为基调的。
上述三点情况是同时发生的。于是,一方面作为社会意识上层的儒家思想在三教合一的理论上已经得到了很大发展并趋向于完备,但此儒家仍并非是宗教,依然缺乏诸如在生死问题上给人以终极关怀那样的宗教基本特征。周予同先生谓:“朱熹的祭祀论,不能于理论方面多无发挥,而复返于宗教的解释,实为宋儒哲学思想退化之一证”。这既说明儒家有过适应宗教化的动向,也说明单靠儒家是宗教化不起来的,朱熹的“退化”也仅此而已。另一方面,虽然佛、道二家在此期间也大力发展了三教合一说,但和社会主流意识依然存在着差距,而且它们二家中任何一家的宗教影响力都在减弱。也就是说在当时社会中,主流意识和宗教需求间有着矛盾和缺口。
需要是发明的源泉,解决这种矛盾与缺口的办法之一就是将儒家思想为主的三教思想合一而宗教化。儒学在明代最风行的王阳明一派的观念中强化了三教合一的思想,其“立三教合一之说而阴诋程朱为异端,万历中年,群然崇尚,浸淫入于制艺”。与此同时,理学中王学门徒里向社会下层发展的倾向也明显起来,如泰州学派的罗汝芳(近溪)讲学时,“至若牧童樵竖,钓老渔翁,市井少年,公门将健,织妇耕夫,窃履名儒,衣冠大盗,此但心至则受,不问所由也。况夫布衣韦带,水宿岩栖,白面书生,青衿子弟,黄冠白羽,缁衣大士,缙绅先生,象笏朱履者哉?是以车辙所至,奔走奉迎。先生抵掌其间,坐而谈笑”。这些儒学家的弟子中三教九流都有,这样,以罗汝芳、管志道(东溟)为代表的王学弟子可以说是以“士人阶层为中心,逐渐向其它阶层推广的倾向,既流行于官僚,也流行于农、工、商。这是因为,善书、功过格都不再拘泥于吻合过去型的儒、佛、道的界限,而将三教混合一致,并以自己的实践立场为中心,理解三教的信仰和学问,因而作为新的民众道德而勃兴流行”。于是,在民间广泛受其影响的情况下,真正具备三教合一性质的“三一教”之类就应运而生了。其实,将儒家视为儒教的说法也大多来自此时。这说明,从三教到三教合一的转变,是与明清时代的社会需求合拍,也和儒家思想的演变相呼应。
王重阳推崇三教合一
重阳全真开化辅极帝君王嘉提出过:“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祖风”,全真道教经过王重阳,马钰,邱处机,尹志平,李志常等几代掌教的宣传,以及当时金元两个朝廷的推崇,虽然当中有过被限制发展的历程,但在三教合一的历史推崇做法中,几代全真道士,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直至清朝对道教采取了严格的防范和抑制的政策,道教衰落,但其对于历史三教的发展,所做出的努力和成就,是应该为后人所记住,不能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