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定义是什么?是人生中的一帆风顺,拥有团圆美满之家庭,还是具备一副健康的体魄,享受生活之惬意、成功之自豪……可以说,大千世界的芸芸众生都有自己对幸福的理解及向往,以致在不停地追逐幸福之脚步,更有甚者会让旁观者发出“不识幸福真面目,只缘身在幸福中”的感慨。
一个少女,一个身体残疾的少女——李志华,在她眼中,弥足珍贵的不是幸福本身,而是懂得幸福,懂得珍惜。
影响一生的意外
1984年某月某日,在内蒙古通辽市扎鲁特旗伊和背乡赵家堡村的一个农民家庭里,一个健康的婴儿呱呱坠地,喜悦持续不过百余天,灾难却突发而至。
由于李志华的妈妈患有季节性精神分裂症,每年秋冬季节便是其发病期。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李志华生命时钟方走过百日之时,她妈妈又因病而离家出走。李志华的爸爸为寻找犯病的妻子,仓促之余将李志华一人留在家里,而此时,对世界一无所知的李志华因碰翻一个正在燃烧着的煤油灯,于是一场灾难席卷了她,虽说保住了性命,但她却永远失去了双手。
初见李志华,从她的面容、神态上看找不出半分怨天忧人、愤世嫉俗之态,相反,不甚白皙的脸庞总挂着一丝羞涩但却坚强的笑容。对于她来说,改变其命运的那次意外,并不是上天给予她的摧残,而是一种天将降大任之先的磨练与考验,虽少了一双手但并不等于失去一切,她还有一双脚,她用这双脚不仅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还自学高中课程,毅然扣响了大学的校门。
小学时光苦中有甜
少不更事的李志华并不晓得自己与他人在身体上的区别,她一直以为自己天生如此,同伴们用手做的事,她的脚也毫不逊色,甚至比其孩子的手还灵活,5岁左右她就可以用脚穿针引线缝沙包,可以写字、画画、垒房子、过家家。当她看着哥哥、姐姐与其他小朋友在学校里读书的时候,她十分不理解为什么父亲不允许她去上学,是嫌她笨、家里穷,还是……诸多揣测在心中,可她始终没有问出口。
她总是偷偷地站在教室外面,仔细的记下老师的一言一字。由于窗户太高,她找来了几块砖叠在一起,脚踏在上面伏在窗边,每节45分钟的课程,对于李志华来说,既是一项体能锻炼,又是一滴甘甜的雨露,滋润着她那求知欲强烈的大脑。
或许在一般人眼中,日复一日的站着听课已是一件无法逾越的意志考验,而年仅六、七岁的她又没了双手却为了学习,再多的难题也一一克服。无法记笔记就用心记,或坐在冰冷的地上用脚夹住木棍写,老师留下的作业回家用小黑板完成,从不间断……
对于大多天之骄宠的孩子来说,写作业可谓是一项不得不完成的任务,而老师判作业更是让孩子们郁闷之事,但在那时的李志华看来,能得到老师亲自批改的作业是多么可贵的一份礼遇。
为了学到知识又怕教室的老师和同学们发现她的存在,在每次下课时她都会快速地溜到姐姐班,等到上课铃响时再溜回来继续听课,她自以为可以瞒过所有人,一切都很顺利,直到那一天……老师在课堂上提出一个在李志华看来非常之简单的问题,而班里在座的同学没有任何人回答,她下意识地喊出了答案,却被老师同学们发现,慌乱中从砖头上摔了下来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回响。老师问:你是谁呀?李志华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她无法解释自己的身份,更害怕话一出口便失去了这最后一扇可以学习知识的小窗,她该怎么办,泪在眼眶中打转,她紧闭牙关,唯一的信念就是不能说,什么也不能说。老师将她带进教室,对同学们说:“这个同学挺可怜的,能不能把她秘密地放在咱教室里。”听到这里,李志华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她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这样李志华由教室外转移到了教室内,由站着改为坐着。即便是坐在教室的地上听课,即使是在零下三、四十度的冬天用发抖的脚执笔写字,她也甘之如饴,“我比较幸运,我很感谢陶老师。我可以和其学生一起听课,一起交作业给老师判,真的很知足。”
翻开李志华小学时期的作业本,文字工整有序,干净利落,很难想象是出自一个凭借双脚写字的人。在她考入乡里的伊和中学时并获得全旗第一名的作文中有这样一段话:“我最幸福。我有最疼爱我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爸爸是我心目中的太阳,妈妈虽然有病,但妈妈的爱就像雨露,虽然间断,但依然是我最依赖的,哥哥姐姐陪我一起玩,从不欺负我。我有一双手,一双与别人不一样的手,我可以做同学们能做的一切,可以帮妈妈干活,帮爸爸做饭,可以跳皮筋,踢沙包,我的‘手’能做这么多事,我觉得我最幸福。”
从那时起,李志华就明白,自己失去了双手,一样可以获得幸福。
初中学会了自立
在自立上,中国的孩子是普遍缺“钙”的。一方面是父母包揽得太多,使孩子缺乏了必要的生活自理能力;另一方面,大多数孩子也没有自立意识,长期养成一种依赖父母的惯性及惰性。而失去双手的李志华却与之相反。
能上初中取决于她哥哥的放弃,面对这份来之不易的馈赠,她格外珍惜 “初中生活给我最大的受益就是学会了自立。”这是李志华的切身体验。李志华所在的中学离家很远,在校住宿便是必然之事,身体残疾所带来的困扰在此时便暴露出来,尤其是上厕所。“因为同学们都是来自各个不同的村,互不认识,所以让别人帮忙很不方便,后来就自己学会了上厕所。那是我初中生活时的最大难题。”
李志华在校期间面临的另一件尴尬之事即是叠被。“以前在家都是妈妈,每天叫我起床,害怕我的衣裤凉,就用火烤好后给我穿,也从没有让我叠过被子。”李志华还清楚记得在校第一次叠被子的情景。那天凌晨5点多她就不时地在床的四个角努力,但事与愿违,折腾了3个多小时,腿酸脚麻却依然没有叠好被子。
对于一个失去双手的孩子来说,会不会叠被真的那么重要吗?她难道没有想过,因为自己没有双手,有些事这一生做不了也是情有可原的?“我长大了,应该学会自立。我没有手不是一个优势,而是一种劣势,所以我只有克服这方面的缺点才能与大家站在一个起跑线上。我觉得人在一种环境下,很多事你不试永远不知道自己行不行。我试过,我行,我成功了。”
在李志华的努力下,她终于能够叠好被子,而且还是军队里的豆腐块被子。当摄制组带她到军队里表演时,军队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一位军领导还向摄制组索要录像带,当教材训练新兵呢。
“初中三年生活,虽不及小学带给我的快乐,但却是我成长中所必须经历的一个环节,给了我独立生存的能力。”这是李志华对自己初中时光的一个总结。
幸福应懂得珍惜
任何人都应该拥有一颗能懂得幸福的心,懂得去珍惜身边和已经拥有过的,那就是最大的幸福。当李志华真正明白这个道理时,她已经失去了母亲。
那是1998年,李志华初中毕业,由于身体状况,她所在的学校没有同意她参加升学考试,从此她便失学在家。也就在这一年秋天,她的母亲再一次离家出走,当人们在一个上冻的河里发现了她的母亲时,她的母亲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一年让李志华今生难忘。
“本来失学在家的我可以照顾妈妈,却失去了妈妈。姐姐上高中不在家,我有责任照顾好妈妈,却没尽到这个责任……”在多数人眼中,由于李志华母亲的原故而使李志华失去双手,或多或少会在李志华心中对母亲报有一些怨恨。但她的回答在意料之中却又出乎意料,“自从我开始知道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就没有过这个想法,我觉得如果说我们中间有一个人欠一个人的,那就是我,我欠妈妈的。由于我当时太小,如果当时我再大一点,如果当时我有能力,妈妈的病一定能够治好,她也不会永远离开我们……”
在李志华的记忆中,那年秋天的情景历历在目:父亲与哥哥每日都在地里干活,失去双手的她既要做饭又要做家务,常常忙的焦头烂额。而此时,母亲的病状也有些怪异,以往每年犯病时既不打人也不骂人,但这一年却经常无缘无故的生气。就在她母亲离家出走的前几日,因李志华做了一顿饭而挨了她一巴掌。这对从未挨过母亲打的她来说着实是不小的震惊。但今日李志华再回忆起那一巴掌时,心中却充满了内疚与苦涩,“我觉得如果没有那一巴掌,我就更对不起妈妈,那一巴掌对我来说不是痛是爱。”李志华一直很内疚,在她看来,母亲的离世是她所造成的,“我当时为什么要做饭,一顿饭,爸爸与哥哥不吃也能干活,一顿饭,爸爸与哥哥回来后再做也不迟。为什么不能跟着妈妈,为什么没有照顾好妈妈……从我懂事起,妈妈每次犯病就是走,我觉得妈妈每天都在走,所以我真的大意了,没有想到后果,如果我想到了,我就不会失去疼我的妈妈……我觉得,人不论生活在什么环境下,重要的不是幸福,是懂得幸福,懂得珍惜,如果不懂得珍惜或许就再也没有幸福了。”
残并拼搏着
失去母亲的李志华再一次承受了生理与心理的极大考验,夜晚独自一人在家的恐惧与对亲人的愧疚紧紧包围着她。就在母亲去世那年秋天,父亲与哥哥到地里干活,将她一人留在家照看着仓房里的粮食。夜深人静之后,因害怕与孤寂而不敢入睡的她一个人蹲在角落里,有时将电视音量调到最大,丝毫没有听到屋外仓房的动静。第二天一早,当她到仓房拿粮食喂猪的时候,才发现仓房已空。这可是晴天霹雳, 爸爸与哥哥一年的辛苦就这样….这对于连买一盒火柴都买不起的李志华家,无疑又是雪上加霜。“我觉得我真是挺没用的,如果我再不能做一些家务,就根本挺不过那段时间。我不停地干活,让爸爸、哥哥吃上热腾腾的饭,把家里的鸡鸭都照顾好,那是我唯一能做的。”
在辍学的那两年,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也考虑到家里的经济状况,李志华将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到了家务上,尤其是在秋收季节,她更忙了。每日凌晨一点多,她都会努力与睡魔对抗,揉着惺忪的眼睛,跟父亲、哥哥到地里干农活,而她的任务就是开拖拉机,一开就是五、六个小时,这对于年少却有残疾的她来说,实乃一项新的考验。没有双手,她只能用胳膊夹住方向盘,脚踩离合器或油门,辛苦地驾御这一庞大的机器。回到家后,她又开始了一天的家务劳动。即使这样,李志华却依旧没有放弃读书,放弃学习,在她看来,虽说自己的生活被繁重的家务压的喘不过气来,但自己的精神却十分空虚,母亲的辞世与自己的失职所给家中带来的损失,就像一张巨网,紧紧裹住了她,也只有知识能让这张精神之网开辟一条小小的缝隙,让阳光照亮她那内疚不堪的心。她每日在做完家务之后,利用剩余的点滴时间自学,语文、数学、物理、化学等高中课程悉数进入了她的脑海。
或许是李志华的精神感动了上天。天道酬勤,经过她自己的努力以及他人的帮助,2000年的9月,李志华终于被她姐姐所在的包头轻工业学校免试录取。2003年她又参加了高考,考上了西安欧亚职业学院的艺术设计专业,圆了自己向往已久的大学梦。
“在我心中曾经有一个梦,要用歌声让你忘了所有的痛……”当志华唱起这首歌时,我情不自禁流泪了。看着她用脚趾夹着沉重的菜刀切出薄薄的土豆丝时,我不敢细数她脚上留有多少道伤疤;盯着她用脚将线从针孔中穿出时,我不敢问她曾经被针扎过几次;听着她说第一次做饭把炒韭菜变成煮韭菜时,我不敢想象她被烫伤时的情景;望着她挥笔写下“我最幸福”四个大字时,我终于明白,那是一种精神的力量。
消极的人,一直埋怨风向,积极的人,一直期待风向,调整风帆。“我因无鞋而哭泣,直到我看到那个没有脚的人。”想想看,大部分的我们其实是十分幸运的,身体各方面都健健康康,正正常常的,但是我们还不能真正明白什么是幸福。一个孩子,一个缺失双手的残疾孩子尚能如此,尚懂得珍惜幸福,身残而志不残,那些成年的、健全的却依旧不会“自己走路”的人难道就没有一丝汗颜与无地自容吗?
珍惜幸福,多么浅显却又复杂的四个字,回头看看我们,我们又忽略了多少身边不易察觉的幸福。错过一时,会失去一世,不要再失去现在的拥有,不要让后悔积聚心头。幸福需要感悟,更需要珍惜。 可以自己摘取整理 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