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语对中文的影响

2022-08-10 文化 55阅读
如果中国举办个“新词奖”的话,“人气”肯定能入围。这个词近几年迅速窜红,使用频率很高。其实“人气”这个词来自日本,进入大陆之前在台湾的“人气”也一直很旺。近些年来进入汉语的日语词汇还有:写真(照片)、料理(饭菜)、便当(盒饭)、欧巴桑(老女人,贬)、艺能界(娱乐圈)、花火(烟火)、攻略(游戏流程)、暴走族(飞车党)、量贩(大量购买)、女优(女演员)……这些词大多由台湾香港传入大陆。不过日语的“々”中国人几乎无人不晓,并在写字时夹在汉字中使用,不伦不类;日语中“美国”写作“米国”,一些人说美国人是小米,出处应该在此。
  不过若真将汉语中的日语词汇剔除干净。那今天所有的报纸、书籍都没法印刷,你我肯定也无法交谈。为何?因为下面这些词也来自日本:平等、革命、经济、文化、客观、有机物、服务、方针、申请、解决、理论、商业、干部、健康、法律、共和、美术、抽象……。举例来说,“平等”本是个舶来品。中国传统文化中没有这个概念,相反,儒家文化极为重视君臣、父子、夫妻这些等级关系。西方虽然也有国王,但由于基督教的伦理准则认为上帝面前人人一律平等,加上基督教在欧洲强大持久的影响力,平等观念首先在这里诞生。平等首先诞生于佛经,是个宗教性很强的词汇,日本人接触西方文化时,借用来表示equality这一概念。明治维新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日本翻译外来术语时多参考中国古书:
  “革命”:《易·革》:“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革命”原指变革天命,改朝换代。日本人借用来翻译西方revolution这一术语。
  “经济”:《晋书》:“起而明之,足以经济。”“经济”原指经世济民、治理国家,日本人借用来翻译西方economy这一术语。
  日本人老瓶装新酒,使得我们如今在使用这些词语的时候很难察觉到词语本来的意思了。还有的术语翻译基于日语本身的读音和意思,比如手续、取消等,但这类词的数量没有前者多。据说汉语70%的社会人文方面的名词、术语是从日本传入的!这么多的词汇竟然来自日本,真的有些不可思议。但因为这些名词术语的符合汉字规则,中国人使用时也察觉不到外来语的感觉。讲到“外来语”,这也是汉语受日语影响的一个例证。日语没有“词”、“语”之分,(“词汇”翻译成日语是“语汇”,“单词”翻译成日语是“单语”)所以日语有“外来语”。可汉语中“词”和“语”区分得很清楚:语指语言,词比语小。所以像“吉他”、“沙龙”也许叫“外来词”才更合乎汉语的规范。
  在翻译外国术语的过程中,中日两国往往两套体系。中国人翻译讲究“达、信、雅”,尤其是“雅”;日本人翻译则通俗易懂。两方冲突,日本人往往更胜一筹:我国翻译家严复翻译的“格致学”、“群学”、“母财”、“天演”这些名词,早已被日本的“物理学”、“社会学”、“资本”、“进化”取代。“德谟克拉西”与“赛因斯”这两位五四时期的先生如今成了日本的“民主”、“科学”。虽然中国人也有少部分翻译到位的名词得以流传至今并东传日本,比如逻辑、微积分,但就像先前提到的,在西学东进的过程中,中日两国的文化交流大宗输出国是日本。最初《共产党宣言》的中文译本既不是从德文也不是俄文——而是从日文翻译而来的,日本的社会主义等词语也随之进入汉语。以鲁迅为首的大批赴日留学生在清末民初成了中日文化交流的载体,使中国得以通过日本迅速接触并学习西方文化。大多数人印象里日本一直是中国文化的受体,可是对于这100年日本文化上对中国的反哺,很少有人提及。
  今日中日两国对西方术语的翻译也存在着少许不同,在这里我举个本人颇感兴趣的例子。一周分七天的纪日方法是从西方传来的,这一概念中国人译作“礼拜”、“星期”,日本人译作“周”。“周”进入了汉语,可是中国的两个译法日本人却不知其意。古代的希腊人知道七个行星,离地球由远而近分别是:土星、木星、火星、太阳、金星、水星、月亮。一天又分为24小时,按照前面提到的顺序排列循环,每个行星支配一个小时,而支配第一小时的行星就是支配当天的行星。由此可以推算出支配一周七天的行星分别是:土星、太阳、月亮、火星、水星、木星、金星。然后我们对英语、法语两种西方语言进行考察。英语中一周日子的名称多与北欧神话有关(了解罗马神话和北欧神话故事的人应该对下面的内容不陌生):Sunna在北欧语言中意为太阳,Sunday由此而来;月亮moon少了一个o便是Monday;Tyr是对应玛尔斯(Mars火星)的北欧战神,Tuesday由此而来;Woden(或Odin)是对应墨邱利(Mercury水星)的北欧神,Wednesday由此而来;Thor是对应朱庇特(Jupiter木星)的北欧神,Thursday由此而来;Freya是对应维纳斯(venus金星)的北欧女神,Friday由此而来;Saturday来自土星(Saturn)。法语则来自拉丁语:dimanche由dies dominicus“主之日”演变而来,其余lundi,mardi,mercredi,jeudi,vendredi,samedi分别来自拉丁语的lunae,martis,mercurii,jovis,veneris,saturni表示月、火星、水星、木星、金星、土星之日。西方语言中的一周七天命名我们已有所了解,再看看日本和中国的译法:日语的一周七天分别是日、月、火、水、木、金、土七个耀日(这种译法最早在佛经中出现)。汉语则是“星期日、星期一……星期六”,(汗……)显而易见,汉语的译法实在是不怎么高明。一周七天的命名原本体现的是古希腊天文学的成就,与数字并没有关系。(若当年的希腊人多发现或少发现一颗行星。由于24能被6、8整除,今日的纪日法就不知道什么模样了)况且Sunday习惯上被看作一周的第一天,汉语的星期一却对应Monday。这套译名“达、信、雅”哪一条也没有达到,不过现在早已习惯,也就没人追究了。多说一嘴,韩国人和日本人一样,一周七天日月火水木金土。但光复后韩国人把小部分日本译名改成了中国译名,比如米国变成了美国。
  日本人虽然在西方术语汉字化方面做出了很多开创性、甚至是天才性的工作,但日本译法也有不尽人意的地方——虽然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不可避免的。英文字典中(至少我手上三本都如此)对novel的解释是:长篇的、复杂的文学作品,类似《巴黎圣母院》之类的才能叫作novel。所以novel这一个词本身就有长篇小说之意,可日本人将novel翻译为“小说”,这样一来等于将名词的涵盖范围扩大,无意中留下了隐患:比如一个人写了个一千来字的(短篇)小说,理应被翻译为“novel”。可从英文来讲这种翻译并不恰当。(也许翻译为story会更好一些。)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日本译名造成麻烦这类例子还有不少,虽然如此,日本的种种译名已经深深植根于中国人的意识中了。日本向中国输出了如此多的术语,难怪王彬彬在《隔在中西之间的日本》会感叹“由于我们使用的西方概念,基本上是日本人替我们翻译的,在中国与西方之间,也就永远地隔着一个日本。”

  不过20世纪初,日本的术语翻译出现了重大转变:放弃了明治时期汉字意译,采用假名音译。意译直观但复杂费时,音译无法传义但便捷快速,关于术语的意译音义翻译问题上在日本有很长时间的争论,不过为了跟上快速发展的世界科技,日本、韩国等汉字文化圈的国家相继采用了音译法。由于汉语中没有日语的假名或韩国的谚文那样的表音符号,汉语还是适合意译为主,音译为辅的翻译策略。可汉语的音译可以说仍然非常混乱:法国人名字中的de在戴高乐、德布罗意分别是“戴、德”;英语的new在纽约和新西兰中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据说每年大约要产生10万个新术语,术语完全意译根本无法跟上这个速度。大家看看自己的电脑就可以体会到:汉语已经丧失了自身的纯洁性。中国在推广音译方面曾经作出过努力,前些年改了一些非洲地名:比如象牙海岸变成了科特迪瓦。
  今后汉语的术语翻译有几点不容忽视:一、提高翻译质量。英语在现在并且在可预见的将来仍然将是世界语,可英语发音极不规则:character chef chair的ch发音各不相同,至于元音的发音更多。与法语、德语不同,英语单词的读音没有规则可以追寻。尤其在音译英语名词时千万要注意英语的这个特点。比如美国的著名体育运动商NIKE,乍一看读音毫无疑问是/naik/,可这个单词恰恰是个不规则读音,读音是/naiki:/,台湾就译作耐基。显而易见NIKE翻译为耐克毫无道理。还有当年克林顿性丑闻的女主Lewinsky,按照拼音拼的话莱温斯基似乎是不错的翻译。可Lewis是Louis(刘易斯)的变体,Lewinsky的读音应该更接近吕茵斯基(台湾译法)。这都是翻译的硬伤。
  第二点就是希望两岸尽快统一译名。美国总统在大陆是“布什”,到了台湾成了“布希”;大陆的“奔驰”,到了台湾成了“宾士”;大陆意译的“激光”,台湾音译的“雷射”;大陆的软件、台湾的软体;大陆的网络、台湾的网路……表示的都是同一件事物。一个日本公司统计的两岸不同的译名表,我没记错的话有十几万!大陆的普通话和台湾的国语本来在用词、读音上有差异,加上大量的新出现的不同译词,两岸语言的差距比英国英语、美国英语的差距还要大。这种状况既不利于华语地区交流,也不利于中国文化上的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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