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老子骑青牛过函谷关,在函谷府衙为府尹留下洋洋五千言《道德经》时,一个年逾百岁、鹤发童颜的老翁到府衙找他。老翁对老子略略施了个礼说:“听说先生博学多才,老朽愿向您讨教个明白。”接着,老翁得意地说:“我今年已经106岁了。说实在话,我从年少时直到现在,一直是游手好闲地轻松度日。与我同龄的人都纷纷作古,他们开垦百亩沃田却没有一席之地,修了万里长城而未享辚辚华盖,建了四舍屋宇却落身于荒野郊外的孤坟。而我呢,虽一生不稼不穑,却还吃着五谷;虽没置过片砖只瓦,却仍然居住在避风挡雨的房舍中。先生,是不是我现在可以嘲笑他们忙忙碌碌劳作一生,只是给自己换来一个早逝呢?”依先生看,我这个活着的人是否比他们要享福呢?"老子听了,微然一笑,吩咐府尹说:“请找一块砖头和一块石头来。”老子将砖头和石头放在老翁面前说:“如果只能择其一,仙翁您是要砖头还是愿取石头?”老翁得意地将砖头取来放在自己的面前说:“我当然择取砖头。”老子抚须笑着问老翁:“为什么呢”?老翁指着石头说:“这石头没楞没角,取它何用?而砖头却用得着呢。”老子又招呼围观的众人问:“大家要石头还是要砖头?”众人都纷纷说要砖而不取石。老子又回过头来问老翁:“是石头寿命长呢,还是砖头寿命长?”老翁说:“当然是石头了。”老子释然而笑说:“石头寿命长人们却不择它,砖头寿命短,人们却择它,不过是有用和没用罢了。天地万物莫不如此。寿虽短,于人于天有益,天人皆择之,皆念之,短亦不短;寿虽长,于人于天无用,天人皆摒弃,倏忽忘之,长亦是短啊。”老翁顿然大惭。
(关于道家的真实面目,请参考《曾国藩大彻大悟》一文:......这些日子,在实实在在的民事军旅中亲身体验了许多次成功与失败的帮办团练大臣,通过细细地品味、慢慢地咀嚼,终于探得了这部道家经典的奥秘。这部貌似出世的书,其实全是谈的入世的道理。只不过孔孟是直接的,老子则主张以迂回的方式去达到目的;申韩崇尚以强制强,老子则认为“柔胜刚,弱胜强”,“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江河所以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这句话说得多么深刻!老子真是个把天下竞争之术揣摩得最为深透的大智者。
曾国藩想起在长沙与绿营的龃龉斗法,与湖南官场的凿枘不合,想起在南昌与陈启迈、恽光宸的争强斗胜,这一切都是采取儒家直接、法家强权的方式。结果呢?表面上胜利了,实则埋下了更大的隐患。又如参清德、参陈启迈,越俎代庖、包揽干预种种情事,办理之时,固然痛快干脆,却没有想到锋芒毕露、刚烈太甚,伤害了清德、陈启迈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无形中给自己设置了许多障碍。这些隐患与障碍,如果不是自己亲身体验过,在书斋里,在六部签押房里是无论如何也设想不到的,它们对事业的损害,大大地超过了一时的风光和快意!既然直接的、以强对强的手法有时不能行得通,而迂回的、间接的、柔弱的方式也可以达到目的,战胜强者,且不至于留下隐患,为什么不采用呢?少年时代记住的诸如“大方无隅”“大音稀声”“大象无形”“大巧若拙”的话,过去一直似懂非懂,现在一下子豁然开朗了。这些年来与官场内部以及与绿营的争斗,其实都是一种有隅之方,有声之音,有形之象,似巧实拙,真正的大方、大象、大巧不是这样的,它要做到全无形迹之嫌,全无斧凿之工。......说也奇怪,经历过暴风骤雨冲刷的现在,曾国藩再来读《庄子》,对这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巨著,有了很多共鸣之处。甚至,他还悟出了庄子和孔子并不是截然相对立的,入世出世,可以而且应该相辅相成,互为补充。如此,才能既做出壮烈奋进的事业,又可保持宁静谦退的心境.......)
真正的无为是“为而无为,无为而为”。金刚经上说“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这才是真正的无为啊!表面上热忱的做,心里若无其事。无为不是消极避世,不做事情;也不仅仅只是遵循自然规律,应时而动。孔子,圣人也,“只其不可为而为之”,表面看好像是“有为”嘛。这真是曲解圣人本意,金刚经上也提到“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圣人虽入圣程度不一,却都是物我两忘,宠辱不惊,也即金刚经上所言“无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在我看来,耶稣也是菩萨,说法教化虽与我们不同,但也是随缘示教,见机说法(随西方人的根机因缘:那个时候西方就那个层次的环境和文明程度,没法接受更高深的道理),就是“随众生心应所知量 ”;最后主动舍生取义,为众生赎罪。 看来,耶稣基督也是破除了“二元对立”的圣者,因他知道众生一体,否则怎肯舍掉自己身躯;倘若众生不是一体,众生又怎么会因耶稣赎罪而得益呢?所以,判断真正的圣者无为,根本的标准是“心地”!
五代十国乱世时有个冯道,因曾历四朝,相六帝,被后人称为官场“不倒翁”,破中国历史以来官场记录。
南师怀谨评冯道:
“但教方寸无诸恶,狼虎丛中也立身”
五代十国乱世时有个冯道,因曾历四朝,相六帝,被后人称为官场“不倒翁”,破中国历史以来官场记录。南师怀谨评冯道:他有三不欺:所愿者下不欺于地,中不欺于人,上不欺于天,以三不欺为素。贱如是,贵如是,长如是,老如是…… 特别声明这个人,是不能随便效法的。现在只是就学理上,作客观的研究而已。(佛家说到大菩萨境界时,才能随类化身,随缘不变)
宋朝欧阳修说读书人的气节都被他丧尽,有奶便是娘!如果说太平时代,能够在政治风浪中屹立不摇,倒还不足为奇。但在那么一个大变乱的八十余年中,他能始终不倒,确实不简单。第一点,此人至少做到不贪污,使人家无法攻击他;而且其他的品格行为方面,也是炉火纯青,以致无懈可击。自称“长乐老人”,历史上只有两个人敢这么吹牛,其中一个是当皇帝的——清朝的乾隆皇帝——自称“十全老人”。
凡是被人攻击的,归纳起来,不外财、色两类,冯道这个人大概这两种毛病都没有。他本身非常正,冰清玉洁,没有嗜好,真的是学佛的。乃至他的儿子买了一条活鱼,他一看到,把儿子叫过来,就把活鱼放生了。在乱世中间拨乱反正要做到这样一个人,太难太难。
在五代这八十年大乱中,他对于保存文化、保留国家的元气,都有不可磨灭的功绩。为了顾全大局,背上千秋不忠的罪名。由他的著作上看起来,他当时的观念是:向谁去尽忠?这些家伙都是外国人,打到中国来,各个当会儿皇帝,要向他们去尽忠?那才不干哩!我是中国人啊!所以他说“狼虎丛中也立身”,他并没有把五代时的那些皇帝当皇帝,他对那些皇帝们视如虎狼。再看他的一生,可以说是清廉、严肃、淳厚,度量当然也很宽宏,能够包涵仇人,能够感化了仇人。老实说,后世的人要学冯道也学不到,因为没有他的学养,也没有他的气节。且看他能包容敌人、感化敌人,可见他几乎没有发过脾气。
后来苏东坡同王安石都赞叹他,苏东坡讲冯道:“菩萨,再来人也。”王安石讲冯道,“佛位中人”。说他是活佛。从历史上找出一个人物,就是冯道,那真是得了庄子的秘诀。
孔子之道,“一以贯之” ,当时之人,亦难解其意,况后世乎!孟子云:夫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岳飞说:“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真是非圣莫证啊。净土宗九祖蕅益大师在20岁时,为了诠释《论语颜渊篇》的“颜渊问仁”章,对孔子说的“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大惑不解,苦参力究,废寝忘食长达三天三夜,忽然大悟孔颜心法。蕅祖经过这一段验证,豁然贯通了两个疑点:一者,圣人所证,不外此心;二者,道统的传承,唯证者得传,并非代代相授。(大师真参透儒门心法,与阳明有异曲同工之妙)蕅祖为叶天纪居士开示:
唐虞三代虽往,而吾人心性元未尝往。春秋之时有孔颜,六朝之末有王通,宋有陆象山,明有王文成。后之学者,苟契于心性之源,谓尧舜孔颜至今未亡可也,然尧舜孔颜不过达心外无法。
尧舜圣人至今虽已久远,但是人人本有的心性未曾消失。春秋时孔子、颜渊所证的境界与尧舜无别,六朝时代的王通、宋朝的陆象山、明朝的王阳明也都证得圣人境界。所以不管生在哪个时代,只要所证契合心性,都能出现像尧、舜、孔子、颜渊这样的圣人。
蕅祖大悟孔颜心法之后,确知“道统”不在名分迹相,不在代代相传,全看他所证是否符合圣人之心。蕅祖认为两千年后的今天,王阳明是孔颜的传人。他在《赠石淙掩关礼忏占轮相序》中说:“近代传孔颜心法者,惟阳明先生一人。”在开示李剖籓居士时,他更明确表示:
顾圣学虽亡,有不可亡者,特患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百姓日用而不知耳。王阳明奋二千年后,居夷三载,顿悟良知,一洗汉宋诸儒陋习,直接孔颜心学之传。
心性人人本具,人人平等,仁者见得此心,谓之仁心,智者见得此心,就说它是智慧,而一般百姓日用此心见闻觉知,却浑然不觉它的存在。阳明被贬到贵州龙场时,顿悟“致良知”乃是作圣人的真诀窍,他教人“尔只要不欺他(良知),实实落落依着他做去,善便存,恶便去,他这里何等稳当快乐”!此致知的实功,把汉宋以来只知以“文字私意”揣测圣人境界的陋习一扫而空。阳明先生悟得孔颜心法,正是孔颜的传人。
说到最后,“法门有万千,归元无二路”,无它,“心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