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10月22日,瑞典文学院正式宣布,将该年度的诺贝尔文学奖授予萨特创作的《词语》。 授奖的理由是因为他的“充满自由精神及探求真理的创作,已对我们的时代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然而,出乎人们意料的是,萨特对诺贝尔文学奖根本不感兴趣。他早就从法国的《费加罗报》上得知,自己有望获得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於是在10月14日写信给瑞典文学院秘书长,礼貌地希望不要把他列入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名单。不巧,瑞典文学院秘书长外出度假,没有看到这封信,因此投票照常进行。
大奖结果公布那天,萨特有意避开了媒体的追踪采访,像往常一样带著女友波伏娃来到他经常去的那家餐馆用午餐。他点了最喜欢吃的扁豆咸肉﹔在等上奶酪的时候,他抽起了烟斗,平静似水,没有一丁点兴奋得意的神色。
萨特获得诺贝尔奖的消息传来,法国人欢欣鼓舞,萨特自己却很失望。当日下午还是在那家餐馆,他写了份拒绝领奖的声明:“一切来自官方的荣誉我都不接受,我只接受不受任何限制的自由。”
因拒领这样一个重要的奖项,萨特立即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记者们像影子一样跟著他,尽管萨特一言不发,他们还是一步不离地跟著他到寓所。他不得不发表简短的讲话:“我希望我的书能由那些想读我的书的人,而不是那些沽名钓誉的人来读……我拒绝荣誉称号,因为这会使人受到约束,而我一心只想做个自由人,一个作家应该真诚地做人。”说完他做了一个表示结束的手势,但记者们毫无去意。当跨进门的时候,他回头对仍然不肯罢休的记者说:“我不希望自己被埋葬。”
新闻界不满意萨特在誉滚声明中所做的解释,人们企图猜测出他拒绝诺贝尔奖的真正原因:有的指责萨特是因为好出风头才特意安排了这一切﹔有的说他不去领奖是因为害怕波伏娃妒忌﹔还有人说心比天高的萨特是出於骄傲而拒绝所有的荣誉。
不过,大多数知识分子还是赞赏他这一气度不凡的举动。青年学生尤其对萨特拒领诺贝尔奖表示庆灶余支持,他们说如果萨特去领了这个奖,那无疑会让他们大失所望。如今,萨特是他们心目中最值得尊敬和崇拜的大师。
如果真正了解萨特的哲学思想、政治态度以及一贯的为人处世原则,就会认识到他拒领诺贝尔奖实在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
自从1938年萨特发表体现存在主义哲学思想的小说《厌恶》以后,他就从来没有把自己局限在书房里。20世纪50年代中期,他多次抗议法国政府发动的殖民地战争,坚决支持阿尔辩运及利亚人民的民族独立斗争。极右分子对他恨之入骨,在游行时喊出了“枪毙萨特”的威胁口号,并且两次用塑胶炸药炸毁他的寓所。有人甚至向戴高乐总统建议,将猛烈抨击政府的萨特关进监狱。戴高乐意味深长地回答,人们并没有把伏尔泰投进监狱。
萨特反对蘇联入侵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和阿富汗,称蘇联为“肮脏的手”。他反对美国政府的帝国主义行径,支持古巴和越南,支持罗素发起的调查美国侵略越南罪行的“战争审判”法庭,并拒绝去美国康奈尔讲学。特别是在1968年法国爆发的学生运动中,他在电台宣布:“大学生跟大学,只有一种关系,就是把大学砸了。要砸,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上街。”他出身资产阶级,置身上流社会,却对这一切感到厌恶。他的笔下有滚滚而来的钞票,本人却衣食简朴,连汽车也不买,用大笔金钱赞助进步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