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吸毒者的故事

2021-11-03 社会 303阅读
  4月18日至5月6日,南方沿海,雨季漫长。惠东老县城的一间祖屋,用19天时间,见证了吸毒者吴桂林的生命最后一程。
  头七那天,殡仪馆的45号冷柜被拉开,洁白的塑料布裹着他冰冷的尸身,被冰封的还有他试图挣扎忏悔但却未获救赎的心。
  “七”这个数字像是神秘的隐喻,头七、七次下雨、故事发生在第七天……而人,也有七罪———暴殄、贪婪、懒惰、淫欲、骄傲、嫉妒、暴怒。
  12岁那年,吴桂林的父亲死后,母亲便带着两个弟妹远嫁深圳。从此,人生凄风苦雨来时,他只能将对他们的思念,视为穹顶的乌云,想要痛苦停顿,只能记忆飘散。吸一口烟后,他后悔自己“嫉妒”。
  14岁那年,他豪情勃发,找到了“大哥”。上世纪90年代,16岁刚过的他开着摩托快艇往返于惠州和香港之间的海域,每天4趟以上的走私航行,让他拥有足够享用“淫欲”的金钱,他进而舔过锡纸包裹的“贪婪”。斜阳时分,他咽下一口水,说毒品和性,让江湖温柔富丽,但凶险无比。
  过度“暴殄”人生有限的快乐,“骄傲”和“懒惰”相继来临。2005年,他将在广州贩卖海鲜所得的200多万元身家,全部变成了上万个针头,扎进自己身体的各处静脉。
  钱财散尽之后,他像一个魅影,出现在老县城各个抢劫和偷盗的罪案现场。编织的梦幻和沉醉就像妖娆的花,美到战栗之后难避枯败。4月18日,身无分文的吴桂林右腿大动脉爆裂,血液喷到墙上,他惊恐万状。
  长期作恶,让他的求助收效甚微。随着大腿根部龟裂处的创口越张越大,大动脉里流出的血越来越少,他开始意识到人生尽头已近。于是,他倒回自己离开多年,墙上残存苔藓和墨绿血迹的破败老宅,开始等待死亡降临。
  夜里,在风吹熄蜡烛之前,他用笔在纸上写下“我叫吴桂林,男,30岁……”黄昏时下起雨来,他用火机点燃被褥,期待光亮能够长久一点,雨打寒窗的夜晚,他嘴里的香烟始终驱赶不了嗜血的蚊子。
  在生命尽头的最后几天,他身上的各处创口愈发溃烂,他不时用手触摸溃烂处,然后发出惨叫声。
  躲在墙壁背后的毒友老蒋,听到哀号后含泪将属于自己的针筒和白粉奉上。每一次大剂量注射之后,他都说“我现在不觉得痛了”。
  5月6日傍晚,他死在前往医院的担架上,窗台上他遗留的日记本上,最后的一个“求”字,未来得及打上句号。
  “我都准备死了,我妈还是不愿意来看我一眼……”这是他最后时刻唯一的心愿。
  18年前就离开吴桂林的母亲林春银说:“咦……我害怕”。生命的创造者,拒绝了生命终结者的最后一面之邀。在惠东殡仪馆一块记载着死者姓名的白板上,45号被记成了“无名”。采访结束后,我们在板上将其改成吴桂林的名字。
  (你到网上搜吴桂林这个人,我给我的学生上班会就是在讲这个素材的,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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