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平三藩
康熙除了鳌拜集团,开始乾纲独断,自主地治理国家。为时不久,便爆发了以吴三桂为首的大规模武装叛乱,刚刚安定下来的中国,再次陷入内战的深渊。这一事变,远比同鳌拜集团的斗争严重得多。它对于才迈入青年时期的康熙帝无疑是一次命运攸关的考验。
还在顺治初年,汉官名将吴三桂以平西王镇云、贵,尚可喜以平南王治广东,耿精忠以靖南王辖福建,当时,并称“三藩”。此三藩之设,并非任何个人的主观愿望和要求,而是当时军事与政治斗争所需要。东南沿海及两广、云贵,是当时抗清斗争的主要活动地区,情况历来错综复杂。清政府意识到,惟有以吴三桂等威名素著的军事将领镇抚这些地区,才能长治久安。因此当他们中有的欲引退北归时,顺治帝一再挽留。如定南王孔有德要求解职,“优游绿野”,顺治以“南疆未尽宁溢”,不准辞。后在桂林围城战中,城破,孔有德举火自焚死。尚可喜于顺治十年、十二年两度申请北归,顺治帝也以广东“初定,地方多事”挽留,要他“悉力料理,以奠岩疆”。仅此两例,足以说明,顺治帝一意依赖汉军守边,实则是皇太极实行的“以汉攻汉”的政策的具体体现。
顺治时建藩的目的,原是使其“世守边圉,以为藩镇”,藉以“屏藩王室”。但实际情况正好与清政府的愿望相反。三藩势力的不断增长,不仅不能护卫王室,却形成了一股与它抗衡的强大力量。首先,三藩兵权在握,各拥兵自重。耿精忠、尚可喜各有兵员十五佐领、绿旗兵六、七千,丁口二万人。合兵力万余人,此系嫡系部队,“而旗下所言养甚众”,其数更超过额兵。三藩中,以吴三桂的兵力最强,他有五十三佐领,合甲士万余人,另有绿旗兵一万二千人,丁口数万。除此,还有收降的农民军将士一万二千余人,分置十营,各以一名总兵统辖。至顺治十七年(1660),吴三桂拥有七万人的强大武装力量。三藩掌握南方数省兵权,自拥重兵,这在事实上已形成了与中央政权相对立的军事割据状态。
建藩之初,顺治帝为鼓励他们忠心任事,辅弼皇室,不惜赐与政治上种种特权,他们以此不断扩充各自的实力。福建“鱼盐之利为天下最”,耿精忠“横征盐课”,又利用海运之便,同荷兰及东南亚各地走私贸易,毫无顾忌。尚可喜在广州私设征收苛捐杂税的“总店”,从日常菜蔬、鸡豚,到铜、铁等矿植物无不抽税,每年私收白银不下十余万两,总之,一切“利归王府”。人们不禁感叹:“藩府之富几甲天下”!尚、耿两藩的势力虽迅速发展,但与吴三桂无法比拟。三桂享有比他们更多的特权。顺治十六年,皇帝命他总管云南军民一切事宜,特谕吏、兵两部:凡云南文武官员举黜,皆听三桂裁定。康熙元年,索尼四辅臣又命三桂兼辖贵州,应允三桂所请,“贵州一切文武官员兵民事务,俱照云南例,著平西王管理”。于是,云、贵两省真正成了吴三桂的独立王国,“所辖将吏,选用自擅”,各省员缺,也以其部属推选除授,谓之“西选”,“西选之官遍天下”。不仅如此,他以各种手段聚敛财富,征收重税,垄断盐、铜之利,经营名贵药材的采买售卖,牟取暴利。三桂把大量的金钱一方面用于“收召人才,树立党羽”;一方面放高利贷给富商,称为“藩本”。三桂的实力比耿、尚两藩更为雄厚。
三藩的存在,已成为国家经济上的巨大负担。他们在其藩镇所得,都窃为已有,还从朝廷索取大量饷额和经费,用于养兵和行政开支。以顺治十七年为例,云南一省岁需俸饷九百余万两,加上福建、广东两省的饷银,共需二千余万两。而本年度全国军饷也不过一千七百余万两。康熙五年,左都御史王熙指出:“直省钱粮,半为云、贵、湖广兵饷所耗。就云贵言,藩下官兵岁需俸饷三百余万,本省赋税不足供什一,势难经久。”因此,“天下财赋,半耗于三藩”,实非虚语。三藩需求之巨,不仅使各省为难,也使负责此项差使的户部疲于应付,整个财政为此时常陷入措手不及的困难境地。
在康熙帝即位之初,三藩已成割据之势。索尼四辅臣执政时期,对三藩采取笼络、包容之策,希图利用他们的力量对付南明、农民军余部,及土司的叛服无常和海上郑氏的抗清力量,因而听任三藩所为,更助长其势力的急速膨胀。三藩横行南疆,影响及于全国,这不能不与日益加强的中央集权和国家的统一产生尖锐的矛盾。
康熙帝亲政后,就“以三藩及河务、漕运为三大事,夙夜廑念,曾书之宫中柱上”。他以敏锐的目光已看出“三藩势焰日炽”,已构成国家的心腹之患,把它列为自己亲政所必须解决的三件大事的第一件大事,时刻思虑裁撤的时机与办法。
康熙帝早有撤藩之意,但又虑及“三藩俱握兵柄”,不敢贸然采取行动。康熙十二年(1673)三月,已洞悉朝廷意图的尚可喜首先提出撤藩,要求“归老辽东”。这就给康熙帝提供了解决三藩问题的一个难得良机。康熙帝趁势顺水推舟,立即批准,对他这一主动行动给予高度评价。三桂与精忠得此消息,心不自安。吴三桂之子吴应熊在京师“希探上意,驰书于桂,令亦如尚、耿之请,从中画谋,弥缝可独留”。吴三桂依计而行,于同年七月也向朝廷请求撤藩,与此同时,精忠也提出同样的请求。康熙帝当机立断,一概批准。但对吴三桂是否也撤却产生了不同意见。除户部尚书米思翰、兵部尚书明珠等南,捣三桂巢,皆赖其力。还有“蔡毓荣、徐治都、万正色奋于楚,杨捷、施琅、姚启圣、吴兴祚斗于闽,李之芳奋于浙,傅宏烈奋于粤,群策群力,敌忾同仇”。他们为平叛发挥了重大作用。
自内战爆发以来,每天上奏的军报不下三、四百疏,康熙帝“手批口谕,发指示,洞的中窾”。政策和策略正确,从根本上保证了平叛的胜利进行。到康熙十五年底,“东西两巨寇(指耿与王辅臣)既降,乃得以全力办三桂”。清军逐渐转入战略反攻。在湖南战场,吴三桂军虽然还占据岳州、长沙等要镇,但吴三桂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在他的统治区内,经济状况恶化,民穷财尽,军饷告乏,军心动摇,大批将吏投向清军。吴三桂己失耿、尚两藩之援,处境更加孤立。吴三桂“兵兴六年,地日蹙,援日寡,思窃号自娱”。于康熙十七年三月在衡州称帝,国号大周。八月,七十四岁的吴三桂得病暴亡。其孙吴世璠即位,改元洪化。他见势不妙,弃衡州,退居贵阳。这时,清军已进入湖南,在圣祖决策和严令下,清军已将长沙之敌包围,并从水陆两路攻取岳州。康熙帝指出:“歼灭吴逆,荡平诸寇,在此一举。”他特别强调:“今日之事,岳州最要,不可不速行攻取。”他甚至以御驾亲征相激励。康熙十八年正月,向岳州发起猛攻,“水陆围困,断其粮道”,迫使吴军弃城逃走。岳州一破,常德、长沙、衡州等相继而下。在清军的猛攻后,吴军全线崩溃,湖南、四川、贵州、广西都被清军收复。康熙帝遣三路大军,分别自湖南、四川、广西向云南进军。至康熙二十年十一月,三路大军终于打破昆明城,吴世璠服毒自杀,其党羽或死或被俘,一网打尽。这场历时八年的内战,以吴三桂的覆灭而告终。
平定吴三桂叛乱,废除“三藩”,使整个大陆重新获得了统一。康熙帝又乘“平吴”之余烈,抓住时机,着手解决长期悬而未决的台湾问题,他采取既抚且剿的方针,于平吴三桂二年后,即康熙二十二年(1683)八月,准予郑氏政权投降,从来就是中国领土的台湾,自此正式并入清朝版图。次年,康熙帝同意在台湾设一府三县,隶福建省,并派兵驻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