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声的魅力》
马:我认为嘛作为一个演员嘛必须要有高度的思想觉悟、良好的政治热情、优美的艺术形式,把艺术形式和政治思想觉悟统一结合。通过艺术形式,是表扬、是歌颂、这段儿是批判、是讽刺?要讽刺批判一些个不正确的思想和作风,要歌颂表扬一些个好人好事、先进人物;通过艺术形式,要起到启发人民政治觉悟、鼓励人民劳动热情的作用。
王:哦——能起这么大作用?
马:当然啦!当然啦!去年,有个暖瓶厂找我,非叫我去不可——他们暖瓶厂每月的生产指标是一万只暖瓶,可那月月底二十九号了,生产了八千只暖瓶。
王:哦——二十九号刚八千只?那算完不成任务啊?
马:对呀,厂长、书记着急了,怎么办?想起我来了——找曲艺团吧!开车把我接去了。
王:你有什么办法?
马:说呀,说一段儿。
王:哦——听你说相声?
马:全体职工、干部、连家属都听,我说这么一段儿,大家伙儿“哗—哗—!”乐呀!月底三十一号,怎么样?生产暖瓶一万五千零三十六只!
王:嚯——?!两天零一宿,超额百分之五十?
马:也不算快,也不算快——那月有三十一号么。
王:好么这也太神了?听你节目听的?
马:这不算什么,不算什么!咱们北京郊区有个农场园艺队,种这个梨树、桃树、苹果树。苹果树该摘了,队长到那儿一瞧——不行,苹果不能摘——树上的苹果都海棠果儿那么大个儿!
王:好么,变了葡萄架了!
马:队长着急了,怎么办?想起我来了——到曲艺团吧,开车把我接去了。
王:你能有什么办法?
马:说呀,说一段儿。
王:啊?给苹果树说相声?
马:连苹果树带人们都听!广场露天演出,队长、社员都听,我说一段儿,大家伙儿“哗—哗—!”乐呀!再看树上的苹果“哗—哗—!”跟着包袱儿长!一会儿的工夫,全变小西瓜!
王:好么!这也太神了?!你的艺术有这么大的力量?
马:这不算什么新鲜!
王:还不新鲜?
马:咱们北京有个好养蛐蛐儿的老人叫王长友,这老人好玩儿蛐蛐儿。他有个越冬的蛐蛐儿,过冬的蛐蛐儿,斗蛐蛐儿从来没败过——夏天斗蛐蛐儿咬啊,准胜。这蛐蛐儿叫金头虎,多厉害呀。有一次我说“王老,听说您这个金头虎厉害呀?我来瞻仰瞻仰看看吧?”老头儿说“好,看看吧!”大蛐蛐儿罐儿搬过来,打开盖儿一瞧啊——蛐蛐儿有点儿打蔫儿了!
王:哟?要完?
马:老头儿一瞧“哟——!”我说“没关系,别盖盖儿,我来个笑话儿。”就冲这蛐蛐儿罐儿来一段儿……刚使俩包袱儿,就见这蛐蛐儿“噌!”蹦出来了,一乍翅膀“嘟!嘟!嘟!”
王:来精神儿啦?
马:精神儿来了。旁边儿那桌上有一猫,这猫在桌子上蹲着呢……
王:您瞧这猫?哎呀呀呀呀呀呀!
马:这猫过来了,这猫过来刚一伸爪子,这蛐蛐儿把须子一立——“扑!”猫俩眼扎瞎了!
王:嚯——!
马:跟着上前“咔嚓”一口——猫腿折了!
王:啊——?!蛐蛐儿咬猫?!真没听说过。
马:都称我为艺术大师!
王:艺术大师?人类灵魂工程师。
马:不对,我不止是人类灵魂工程师,我是一切动物和所有生物的灵魂工程师!
王:您可真了不起呀!
马:恩——!
王:哎,您的饭量怎么样?
马:饭量?什么饭量?
王:你一顿吃几碗干饭?
马:干饭呐?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吃几碗干饭!
《追》
去年秋天啊有这么一天,下午五点来钟,正是下班的时间,马路上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交通非常繁忙。在这个路口上,人就更多了,民警同志呢,站在马路中央的一个木制的指挥台子上指挥交通,忙的呀手脚不停。
正这时候啊,由打路口不远处的马路上跑过一个人来,行人应该走便道啊,他不是,在马路上跑,来往的车辆都躲他,什么人呢——一个胖子,穿一身儿破旧的蓝制服,脸上这肉都嘟噜着,边跑边喊——“截住他,截住他,别让他跑了!”,胖人嘛——脖子顸、声带厚,所以呀喊出来的声音就发紧——“截住他,截住他,别让他跑了!”,跑的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追谁呢?前面不远处啊,跑一瘦子,这瘦子是鬼鬼祟祟、惊慌失措。
胖子追瘦子那没法追。周围这大家伙一看大胖子追瘦子这么费劲,有这个好心的、热心肠的三、五个人呼啦一块儿帮忙儿追过去了;指挥台的民警同志一瞧,马路上,胖子追瘦子、这么多人跟着追……民警也从指挥台上下来了,也追过去了……
有这个跑得快的在前面伸腿一绊这瘦子“叭唧!”瘦子摔那儿了,大伙这么一围,形成一堵人墙,再想跑可跑不了了。民警追到跟前儿——“起来!起来!”起不来了,大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啊,等着吧,等这胖子吧……
胖子追上来,众人闪开,胖子过去一把把这瘦子摁住了——“…这回看你往哪儿跑?!…调完级了,你不请客!!!”
《家传秘方》
未曾学艺先学礼。为什么演员上台表演之前先要鞠个躬、敬个礼呢?这不是得罪谁了赔不是,应当得这样——就是表示对观众们的尊重、感谢:你们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我们演出,我们对你们表示感谢!做买卖也是这样啊——为什么要“欢迎顾客”、“顾客您好”呢,就是礼貌么,对待顾客要笑脸相迎、笑脸相送,都是有礼貌么。
不管多么有礼貌,得注意一点,做买卖——货真价实。不蒙人、不骗人、不卖假货、不找便宜,这样才能让顾客信得过。买东西也是一样,不能贪便宜,得找国营的买卖,像那个个体户……个体户咱得把它分清楚了——个体户有照、按时缴税、有固定地方的,这个不骗人——他家大小指这这吃饭呢,今儿骗人了明儿还卖不卖了?他不敢骗人。就怕这种无照的,这可得留神——他没准地方,今儿河东区、明儿跑河西去了,后儿个又跑红桥卖去了。他的东西没好的,别看便宜——卖香油,一块钱一斤,多便宜,打开盖儿一闻,喷儿香,你买吧,买就上当——这一瓶香油就上面这一层是香油,底下都是茶水!它颜色都一样,油轻啊它漂游着——合着一块钱买一两;还有这卖松花的,大个儿松花,两毛钱一个,多便宜,买吧,买就上当——不是松花,土豆!他把那土豆糊上泥、粘上草,看着跟松花一模一样。单有这么一个真的松花切开摆在那儿当幌子——倍儿好、糖心儿倍儿透!可谁也不会买那个呀——刮风粘的土啊、草棍儿啊,人都买这没打开的呀。还有这假花哨脖子、假内行这还挑呢——拿起来掂掂分量,哪个分量沉、哪个糖心儿烧得透。掂掂吧——哪个分量沉,哪个土豆个儿大!回家喝酒啃土豆吧!
我还上过当呢!我可不是买松花,我早晨起来喜欢遛早儿啊,在这个海河公园这点儿,那天我正河边儿这儿遛呢,有俩人推着这么一辆小车儿,一边走一边这儿吆喝:“吃点心吃点心啊!一毛一块、一毛一块。”我正好没吃早饭呢,我就过去这么一瞧,大玻璃盒子里放着呢,一块儿多大呢——你看我这两个拳头了么?就这么大个儿。我一瞧,我一顿也吃不了一个呀,我问他:“多少钱一块?”“一毛一块、一毛一块!”他也不看你。嘿!这可够便宜的啊!我赶紧掏钱,一掏掏出一两毛的来,我就递过去:“您给我来两块。”“好嘞!”玻璃盒子打开拿出一块来递给我:“给、给、给!先吃着、先吃着!”两个手指头这么夹着……我一瞧,就那个贰分的钢蹦儿您见过吗?大小、薄厚全一样!“这…这多少钱?”“一毛一块!”“这…盒子里的呢?”“都一样都一样!”“那您给我换这块?”拿出来,就这么小,放回去,就这么大——我一瞧啊,玻璃盒子是显微镜!
我有个表弟姓穆,叫穆翔凤,在座的搞饮食行业的可能知道他——穆翔凤,聪明、机灵,每次见到我就跟我嘱咐:“三哥、三哥,注意啊,别贪便宜啊,别贪便宜啊——看街上卖人参的,吉林野山人参,两块钱一根,别买啊——香菜根子啊!还有这火车站卖戒指、金戒箍儿,别买啊,别瞧可怜——‘哪位行行好啊,哪位行行好啊?我钱包丢啦,没钱买车票啦,哪位买我这金戒指啊,五十块钱啊!’别买啊,铜的啊!”我说你不用提醒我,我根本不会买——我根本也不戴那玩意儿!……我表弟翔凤,聪明、机灵!怎么样了呢?上当了!——他呀是个大胖子,有一毛病,喜欢泡澡,每天都得到澡堂子找那个最热的池子,把浑身上下都泡红了、泡紫了,他才美——要不他身上刺痒,睡不着觉!那天晚上一出门,赶上一位,拿着个大塑料包,里面放着好多锡纸包儿,一边走一边吆喝:“带零钱的算来着了啊!吗玩意儿——家传秘方儿、家传秘方儿,专制皮肤病——长疖子、长疮、蚊子叮、身上刺挠、痒痒,就用我——家传秘方儿,一毛一包,不灵不要钱!”旁边儿这还有翘托的——“来、来、来十包、来十包。”“十包不卖您呐,一人就能买两包,家传秘方儿!不灵不要钱!”翔凤一听,不灵不要钱?赶紧过去了:“来两包!来两包!”买这么俩锡纸包儿回去了。刚巧赶上那天没泡澡,晚上身上刺痒,睡不着啊……想起这家传秘方儿来了,拿出这锡纸包儿来打开一瞧啊,是个红纸包儿,把红纸包儿打开一瞧是一白纸包儿,打开白纸包儿一瞧,又一白纸包儿……越打越着急,越着急身上越刺痒——“这家传秘方儿吗玩意儿这家传秘方儿?!”打开最后这个白纸包儿啊,里面是一小纸条儿,打开纸条儿一瞧啊,上面写俩字儿——“挠挠”……
《开粥厂》
甲 各位观众对我们这样的鼓励。我们有什么好的艺术表演呢?
乙 是啊。
甲 今天所来的观众,有几位呀,是离家很远,骑着车来看我们的节目,对我们这样的抬爱,对我们这样的喜爱。其实我们长这模样并不让你们喜爱,啦!
乙 害臊啦?
甲 有些观众啊,知道我们天津市曲艺团演出啊,场场到,这样的曲艺爱好。咱们天津是曲艺之乡。
乙 对。
甲 全国各地都承认。你们懂得艺术啊,特别是相声,天津的观众是特别懂的。怎么铺、怎么垫、怎么翻这个“包袱儿”,什么正翻、倒翻、垫话儿、大部分观众都懂。你们听相声多内行啊。啊?这对于我们演员,特别是中青年演员更有很大的鼓励啦。有些观众你都认识吧?
乙 都认识。
甲 都熟悉。噢!认识我吗?想想。
乙 哎呀,想不起来了。
甲 我是谁?说。
乙 哦,忘啦,忘啦。
甲 我叫什么?
乙 忘啦,忘啦!您贵姓。
甲 马!
乙 马?您的名字?
甲 上三下立。
乙 哦,还“上三下立”,上下干什么呀?哦!马三立。
甲 哎,对对。知道我外号吗?
乙 哦,还有外号?
甲 没听说过吗?
乙 没有,没有。
甲 哎?都知道啊,我的外号。
乙 您外号叫什么?
甲 马善人。
乙 马善人?
甲 善人哪。
乙 噢,您是善人?大家都看看,这善人都这模样?
甲 什么模样啊,怎么?应当什么模样啊?心善。
乙 心善?
甲 心眼儿好。不骗人,跟任何人不撒谎,不说瞎话。
乙 是啊。
甲 没坑过人,没骗过人,没找过便宜。善,以良心对待别人。善,心软。没打过架,没骂过人。背地里挖苦人?损人?马善人,没有过。
乙 没有这个。
甲 打架?善人不看。我都不看打架的。我心软。听说有打架的,打的头破血流的,不忍。不忍看,也不敢看。善。
乙 嘿,善。
甲 心软啊。太软啦。心软哪!长这么大个子,没看过宰牛、宰鸡、宰活鱼,没看见过,听说过。哎,宰鱼,大活鱼,扑棱扑棱的,活鱼,跳、蹦!摁着!拿刀,拉肚子,那样,听说过,没看见过。
乙 没看见过?嘿。
甲 哎,不忍!善!打我手下没害过一个生命。
乙 嗬。
甲 就这么样,就这么善。
乙 好。
甲 墙上掉下个大蛛蛛,踩死?马善人绝对没有。
乙 哦,墙上掉下大个蛛蛛都不踩?
甲 蛛蛛?我睡觉床上有个臭虫,大臭虫!怎么办?
乙 捻死啊?
甲 捻死啊?太损啦。这是个小生命。它懂的吗呀?它知道吗呀?你不费事,哎,它完啦!马善人,不干那个。
乙 没有。
甲 大臭虫,不管,去它的。
乙 嘿!
甲 就算我身上逮住个大虱子,哎哟,嗬!怎么办?
乙 挤死。
甲 挤死啊?太损啦。
乙 那怎么办?
甲 那是条性命,挤死啊?
乙 扔地下。
甲 扔地下饿死啦。
乙 那怎么办?
甲 无论找谁,往脖子那儿一搁。
乙 哎!哎呀!
甲 善嘛。
乙 这叫善哪?这叫缺德。放虱子啊?
甲 心软。我心软哎!
乙 心软?放虱子玩儿。
甲 我们还保全它的生命,我们还不受痛苦。
乙 嘿。
甲 找一胖子啊。
乙 还得找胖子?
甲 哎,吃得饱饱的。
乙 嘿,好!
甲 玩嘛。
乙 玩?这叫玩啊?好!
甲 你瞧,解闷儿呗,吃饱天天干吗呢?
乙 吃饱放虱子啊?
甲 现在我要行善!
乙 哎,啊!行善?我躲开你。放虱子是不是?
甲 谁放虱子啊?
乙 你要行善吗?
甲 行善,我这是比方。哪有那么方便的虱子啊?
乙 噢,您贵处?
甲 顺义县的。
乙 顺义县?
甲 小地方,顺义。
乙 京北顺义县?
甲 对,北京的北边。
乙 离北京九十里地吧。
甲 对,对对,顺义县。顺义县有个马坡啊,我是那个地方人。
乙 哦?
甲 马坡。
乙 顺义县?
甲 对。
乙 南马坡,北马坡。两个大镇子?
甲 哎,对对!
乙 知道,知道!
甲 南马坡,北马坡。你怎么知道的?
乙 我?
甲 你去过吗?
乙 没有。
甲 你到过吗?
乙 没到过。
甲 你怎么知道的?
乙 我听人说的。
甲 你到过没到过?
乙 没到过。
甲 没去过?好,好。南马坡,北马坡,那些个房子都是我们家的。
乙 都是你们家的?
甲 哎,那些个房子,那些个大镇子,全是马家的。你打北京打听,京北一带黄土马家,那就是我们家。我们家的外号儿?合黄土马家。
乙 噢,您家是卖黄土的。
甲 卖黄土?推车卖黄土,卖多少钱啊?
乙 黄土马家嘛。
甲 由北京往北说,无论走多远,瞧见是黄土地不是?
乙 是黄土地。
甲 只要是黄土地,那就是我们家的地。
乙 啊?
甲 黄土马。
乙 只要是黄土地就是你们家的呀?
甲 看地是黄土地,那就别问!别打听,就是马家的。
乙 哎呀,这得多少顷啊?
甲 多少顷啊?两千多里地。
乙 哎!两千多里地?
甲 哎,不论顷。里呀,论里呀。
乙 大财主。
甲 什么大财主?咱不敢说大财主。
乙 大户人家。
甲 哎!在我们老家呀,不说首户吧,有俩糟钱儿。
乙 大财主嘛。
甲 哎?在天津、北京这还财主啊?到这地方比,咱趁吗?在我们那地方,富裕点儿。各省啊,反正家里头都有买卖。你到过北京,多走两步,顺义县你打听打听,黄土马家,你上我们家看看,我们家那房子,那住宅呀,院墙,那院子,一面十里地。
乙 哎!哎呀,一面十里?
甲 嘿嘿!四面,四十里地。我们院子里有十八条马路,我们这一家子,五百多口。
乙 大财主。
甲 回房、管事、开汽车的、花把式连厨房的、连佣人全算上,一千三百多人。
乙 嘿呀,大户之家。
甲 我们是汉朝伏国将军马元的后辈。
乙 啊,马元的后辈。
甲 哎!马超知道吗?三国马超。
乙 知道。
甲 马超、马岱,我们老祖先。那是我们上辈。汉朝那伏国将军马援,我们上辈。这都一家子,姓马。
乙 姓马都是一家子?
甲 哎。
乙 哦,唱评戏有个“马寡妇”,您一家子啊?
甲 同姓各家。
乙 这怎么各家啦?
甲 不是一码事。我们是汉朝伏国将军马援的后辈,你打听打听你们这文艺界,唱戏的,李万春。
乙 你们家叫堂会?
甲 谭富英。
乙 上你们家唱去?
甲 咱不说叫堂会呀,咱不敢这么说。咱们和人是朋友,人家看得起咱们。咱们请他们几个到我家做客,吃、住、玩儿几天,愿意几位高兴啊,消遣消遣。唱唱。
乙 嘿。
甲 咱不算叫堂会。请他们来,住几天,玩儿玩儿,到马家看看。唱几段儿,走时候,一人拿两条。
乙 哦,拿两条……黄瓜!对,你家地多,黄瓜多。
甲 像话不像话!人家卖那么大力气,人家唱完,我给人黄瓜?
乙 拿两条拿什么呀?还不黄瓜吗。
甲 嘿,真是。金子。
乙 拿金子?
甲 金条。就这么大个的,这么长,十两一条。一人拿两条。后院儿有的是。乱七八糟的一大堆,拿。碍事硌着脚的,搁着干吗?拿着玩儿去。
乙 哎呀!
甲 大元宝、小元宝,小锞子儿,这么点儿的那个,拿!给孩子们拿着玩儿去。
乙 嘿,哎呀!
甲 没用!
乙 成堆啦?金条成堆!
甲 哎,我呀,好交朋友啊,不在乎钱!
乙 您这儿鞋该钉掌啦!哈哈,换换鞋吧。那么些金条。
甲 你问问,都看见啦!我一直老这双鞋吧!
乙 可不!压根儿也没换。
甲 你看见没有,不想换。
乙 不想换?
甲 哎。
乙 嘿,你也没有啊。
甲 干净。
乙 干净啊?
甲 衣贵洁不贵华。曾子曰:“包子有肉不在褶上。”
乙 啊?这是“曾子曰”呀?
甲 你到我们家看看,你看得起我吗?
乙 看得起。
甲 你愿意交我这朋友吗?
乙 愿意。
甲 你看看马家花园儿。逛过花园儿吗?
乙 逛过呀。北京花园儿我都逛过。
甲 哪儿啊?
乙 万寿山。
甲 万寿山有吗?
乙 景山。
甲 景山有吗?
乙 北海。
甲 你看过好的吗?还……还逛花园儿?那有什么?
乙 您的花园?
甲 北海有啥?看树啊!看花?哪儿没树?马路边儿上也有树。
乙 您这花园有什么?
甲 马家,嘿!
乙 有什么呢?
甲 马家花园儿,花儿不新鲜。树?谁没看过大树?你逛花园你逛哪门子树啊?嘿,真是!马家花园,看的是玩艺儿,看花园看的是景致。
乙 噢,您那儿有什么?
甲 有什么呀?马家花园儿,花园儿里,六十多个小白塔。塔,懂不懂?
乙 知道。
甲 塔!六十多个小白塔,一个比一个高。最矮、最小的塔,百货大楼楼尖一样。
乙 嚄!也是最小的?
甲 哎!
乙 哎呀!
甲 有七十多座亭子。亭子满都汉白玉的石座,玻璃砖的亭子!亭子底儿,银子包金的。两边的鹤鹿同春,满是真金的。
乙 嗬!
甲 翡翠的犄角,猫眼的眼睛,碧玺的尾巴。月牙河,汉白玉的石桥。河里的金鱼、银鱼儿赛过叫驴,那蛤蟆秧子跟骆驼那么大个儿。
乙 嚄!哎?蛤蟆秧子跟骆驼似的?
甲 玩艺儿嘛。
乙 好么!这个儿。
甲 金鱼儿看见过吗?
乙 看见过呀。
甲 逛花园不看看金鱼吗?
乙 那得看看。
甲 多大个儿?
乙 哪个花园都有。这么大个儿。
甲 哪儿有啊?
乙 北海公园。
甲 那个,多大个儿?
乙 中山公园。
甲 这个呀,这么大呀?
乙 这是最大的!
甲 玩儿鱼?玩儿这个?鱼秧子啊,鱼苗子啊?白给我?白给我,我都不要。
乙 是啊?
甲 马家玩儿鱼,要那个?
乙 您那儿鱼,多大呀?
甲 哼!多大呀?你算算吧!看见桌子了吧?
乙 桌子。
甲 这么大。
乙 这么大个儿?
甲 哎!金鱼。望天儿鱼、虎头鱼、蓝绒球鱼、红绒球鱼、花贝鱼、花本鱼、大个墨鱼。墨鱼,懂吗?
乙 墨鱼?黑的?
甲 黑的,小驴儿一样,小黑驴一样。
乙 哎呀,这鱼这么大个儿?
甲 哎,金鱼儿嘛!
乙 哎呀!您在哪儿养活的?
甲 鱼缸。
乙 鱼缸?这得多大个儿?
甲 多大个儿啊?玻璃砖的。薄玻璃的?薄玻璃那鱼缸玩儿啥呀?玻璃砖的,大厚玻璃砖的,鱼缸!我打外国带来的。
乙 这得多大呀?
甲 多大呀!哼,你算算吧!“民主十号”见过吗?
乙 “民主十号”,火轮?
甲 啊。
乙 天津跑大连。
甲 对啦,“民主十号”。
乙 知道。
甲 那船,在我鱼缸里转悠过。
乙 嚄!“民主十号”在你鱼缸里转悠过?
甲 哎。
乙 哎呀,怎么进去的。
甲 吊车呀!吊车吊进去的。
乙 哦,吊进去的。
甲 让它转一圈儿看看,看看多少时间。玩儿嘛。我打外国带来的。外国人送我丈八条案,送我家的一丈八的条案,一尺见厚,整块儿,象牙的。
乙 嗬,这多大。
甲 法国人给我张牛皮,这牛皮打开,五里地,没接缝儿,整的。
乙 你这牛得多大?
甲 瑞士国,送我家的钟表,桌子摆的大座钟,木头的。
乙 是钟,都是木头的。
甲 都是木头的?那是外壳,外壳木头的,这连里头的零件,完全木头的,整个木头钟。
乙 啊?
甲 甭上弦、甭过电,老走着。够打点不打点。表门儿一开,打里头出来个木头人儿。木头人儿,这么高,这手拿小锣,这手拿锣锤,出来!“当当!”一伸手,带说话的——“两点啦!”
乙 耶!好嘛!
甲 够三点又出来啦!“当、当、当”——“三点啦!”
乙 嗬,好!
甲 要不要,送你!
乙 不要!
甲 给你拿着玩儿去。
乙 不成,我没地方放。
甲 没关系。看得起我吗?
乙 看得起。
甲 哎,愿意交个朋友吗?
乙 愿意,愿意。
甲 上我家串门儿,住几天。
乙 有工夫看望你。
甲 什么叫有工夫?你太有工夫啦!我坐车接你去呀!到这玩儿去,走时拿几条。
乙 不要!甭几条,我不要!
甲 我呀,好交哇!讨厌我吗?
乙 不讨厌。
甲 哎,说实在的,腻歪我吗?
乙 不腻歪。
甲 真的假的?
乙 真的。
甲 我好交。很多朋友让我呀,马善人,拿点钱。拿点钱,现在有些个灾区呀,灾区人民吃饭的问题,怎么解决?我说,那好办呢?开几个粥厂。大伙儿吃吃饭。
乙 你听听。
甲 这算什么呀?取一个月息钱,满够啦!人也不多,十来万人,吃!
字数不够了~
还有《对春联》《扒马褂》贴不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