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江氏,荆楚士族一等人家。
本宗江枫眠,妻眉山虞氏三娘,育子女二人,有螟蛉子魏婴。婴,字无羡,江氏世仆魏长泽子,母抱山门徒藏色散人,俱早亡。
婴性颖悟,丰神俊朗,兼身世堪悯,枫眠垂怜,极为放纵。年少有文采,然好诗书而厌典籍,菲薄圣贤,枫眠虑之,请学于名流姑苏蓝氏启仁公。
婴大方宏量,学有艺能,然不听训导,往来自由。学艺月余,犯事被逐。复返云梦,随心所欲,好狂言,爱猎色,多妄行。
枫眠幼子江澄与婴友善,多有劝囿,婴直言:“我性如此而已,汝岂不知?”澄不复劝。
其时岐山温氏势大,待士如畜,婴犯颜恣意,虞氏恚言:“竖子生要破我家门。”
旬后,温氏纵兵,江氏败亡,婴、澄仅以身免,有女厌离探亲在外幸存。未几,婴为温氏所擒,投之夷陵乱葬岗。
乱葬岗,古战场遗址,怨气冲天,厉鬼横行,凡人修士,入则无出。温氏之盛,亦只得外设镇压,不得其解。
八月丁未,清河聂氏、兰陵金氏、姑苏蓝氏、云梦江氏结众抗温祸。以温氏徽日,号为射日之征。
十一月辛酉,姑苏蓝氏湛与江澄攻陷监察寮,然其中温氏众人已毙,死状之惨,不忍卒睹,非人力可为。
蓝湛,字忘机,即人称含光君也,性雅正,事严谨。访之再三,而温氏横死之人愈甚。湛、澄沿途查探,乃婴自地狱而返也。
乱葬岗事,人莫知之。唯婴性情大变,诡厉阴鸷,忘机言,鬼道害性。婴置若罔闻。
后战事愈烈,婴尽掘温氏之坟,炼尸驭魂,灭绝人伦。笛如天籁,而索阴魂为驱;貌如朗月,而与妖鬼为侣。更取玄武腹中精铁,炼制虎符,鬼哭神嚎,号令从心,以一敌万,所向披靡。或有微词,皆畏婴之势,不敢与言。
夏五月丙寅,兰陵金氏瑶刺杀温氏之主若寒,余孽归降。
婴虽功高,然素有慢弛之阙,久与事接,疵衅日兴。
清河赤锋尊有言:“魏婴放任自我,行偏斜以自乐,失之大气。”
春正月辛丑,婴于穷奇道妄开杀戒,与温氏余孽合流,据乱葬岗,自号夷陵老祖。众家多有非议,不能平息。
澄亲赴乱葬岗,婴心如铁石,竟驱逐绝交。
有姑苏含光君,屡屡劝诫,不听,云:“君所言,我悉知之。道不同,不相为谋。”
九月庚申,兰陵金氏聘江氏厌离为宗妇,生一子凌。婴素慕厌离,因妒生恨,纵麾下鬼将温宁截杀其夫子轩于穷奇道,并随扈百余人。
或有言:魏婴心无法度,天良已泯。
十一月丙子,温宁金麟台暴起,众家皆损。丁丑,众家誓师不夜天,婴潜随之,起阴虎符,灭杀三千余众。厌离亦殁于此。
越三年,春正月庚戌朔,众家围剿乱葬岗,婴竟遭万鬼反噬,尸骨无存,魂飞魄散。
或曰:“魏婴无仁义之心而有佞邪之材,祸害生灵,辜及朽骨,自延灵道人以降,无道之人,未有如婴之甚者也。非命之运,是作法自毙。”
然内中详情,澄不置一词,无人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