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国士是什么样的人?
按照一般的解释,国士就是:国中杰出的人物。
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中对李陵有一段评价,因为这是私人书信,而且司马迁和李陵的关系不深,称“素非相善也,趣舍异路,未尝衔歪酒接殷勤之欢”。所以对李陵的很高评价是不带感情色彩的,他称赞李陵“然仆观其为人自奇士,事亲孝,与士信,临财廉,取予义,分别有让,恭俭下人,常思奋不顾身以徇国家之急。其素所畜积也,仆以为有国士之风”。(见司马迁《报任安书》)
司马迁认为:事亲孝,与士信,临财廉,取予义,分别有让,恭俭下人,常思奋不顾身以徇国家之急。这样的品德可以称为有国士之风。
当然这是根据李陵这样一个具体人物来说的。那么其它情况下是否还能被称为国士呢?
《史记.淮阴侯列传》:“至如信者,国士无双。王必欲长王汉中,无所事信;必欲争天下,非信无所与计事者。这是萧何对刘邦夸韩信的。萧何认为韩信当得起国士的称号,但显然不属于司马迁说李陵的那种情况,只是单纯指杰出的人才,对国家有很大的帮助的人。
《东观汉记.黄香传》:黄香江夏安陆人,“年十二博览传记。家业虚贫,衣食不瞻。舅龙乡侯为作衣被,不受。帝赐香《淮南》,《孟子》各一通,诏令诣东观读所未尝见书,谓诸王曰:此日下无双江夏黄童也,京师号曰天下无双国士。”意思是说黄香年幼时因博览群书,皇帝(汉顺帝)称赞他是“日下无双江夏黄童”。后来,皇帝对黄香的赞誉传得朝野尽知,京师流行起“天下无双国士”,“天下无双江夏黄童”的称誉。后世遂用“天下无双”,“无双士”,“黄童”等语称赞出类拔萃,独一无二的杰出人士。这里的黄香是个神通,国士只指出类拔萃的人物。
《战国策.赵策》:“晋阳之孙豫让事知伯,知伯宠之,及赵襄子杀知伯,豫让逃山中,曰:‘嗟呼!士为知己者用,女为悦己者容,吾其报智氏矣。’”最后一次刺杀赵襄子,赵襄子说:“子不尝事范、中行氏乎?智伯尽灭之,而子不为报仇,而反委质臣于智伯。智伯亦已死矣,而子独何以为之报仇之深也?”豫让说:“臣事范、中行氏范、中行氏皆众人遇我,我故众人报之。至于智伯,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这里豫让所说的国士,基本上和“士为知己者死”的“士”意义相近。但是不同于一般的士,规格要高一点。而且这里讲到了待以国士之礼,也就是说君主对待的也应该是不同于一般的礼遇和关爱。
策帝对国士的理解是根据以上一些资料得出的带个人观点的初步解释:首先,国士是在某方面出类拔萃的人物,特别是在对国家的军政方面,并且具备让人钦服的能力和品格(这是客观上的要求);另外,国家和君主的器重也是重要的方面,否则他的能力发挥不出,建立不了与国士相称的业绩,或者在野隐居的具有国士潜质的人物也不能成为真正的国士。
题外话:象李白的《与韩荆州书》中所说:“知君侯推赤心于诸贤腹中,所以不归他人,而愿委身国士。”称对方为国士,一般只能理解为客气话。这个话题在下面关于三国志的部分中还会提到。
二,三国志陈寿评价的四位国士
(1,2)关羽,张飞
评曰:关羽、张飞皆称万人之敌,为世虎臣。羽报效曹公,飞义释严颜,并有国士之风。然羽刚而自矜,飞暴而无恩,以短取败,理数之常也。马超阻戎负勇,以覆其族,惜哉!能因穷致泰,不犹愈乎!黄忠、赵云强挚壮猛,并作爪牙,其灌、滕之徒欤?
(3)吕蒙
评曰:曹公乘汉相之资,挟天子而扫群桀,新荡荆城,仗威东夏,于时议者莫不疑贰。周瑜、鲁肃建独断之明,出众人之表,实奇才也。吕蒙勇而有谋断,识军计,谲郝普,禽关羽,最其妙者。初虽轻果妄杀,终于克己,有国士之量,岂徒武将而已乎!孙权之论,优劣允当,故载录焉。
附:孙权曰:“人长而进益,如吕蒙、蒋钦,盖不可及也。富贵荣显,更能折节好学,耽悦书传,轻财尚义,所行可迹,并作国士,不亦休乎!”(《三国志吴书九吕蒙传裴注引江表传》)这里的注引江表传提到孙权夸奖吕蒙和蒋钦,认为他们两人可以并称国士,但不是陈寿的评价,所以未把蒋钦算在内。
(4)凌统
后权复征江夏,统为前锋,与所厚健儿数十人共乘一船,常去大兵数十里。行入右江,斩黄祖将张硕,尽获船人。还以白权,引军兼道,水陆并集。时吕蒙败其水军,而统先搏其城,于是大获。权以统为承烈都尉,与周瑜等拒破曹公于乌林,遂攻曹仁,迁为校尉。虽在军旅,亲贤接士,轻财重义,有国士之风。
附:
备问汜:“君言豪,宁有事邪?”汜曰:“昔遭乱过下邳,见元龙。元龙无客主之意,久不相与语,自上大黙卧,使客卧下黙。”备曰:“君有国士之名,今天下大乱,帝主失所,望君忧国忘家,有救世之意,而君求田问舍,言无可采,是元龙所讳也,何缘当与君语?如小人,欲卧百尺楼上,卧君于地,何但上下黙之间邪?”表大笑。备因言曰:“若元龙文武胆志,当求之于古耳,造次难得比也。”
是后,太祖拒袁绍于官渡,绍遣人招绣,并与诩书结援。绣欲许之,诩显于绣坐上谓绍使曰:“归谢袁本初,兄弟不能相容,而能容天下国士乎?”绣惊惧曰:“何至于此!”窃谓诩曰:“若此,当何归?”诩曰:“不如从曹公。”
以上两段虽出现国士,一个是刘备说给对方的客气话,一个是贾诩在批评袁绍不能容人,并非是评价,所以不计在内,和李白的《与韩荆州书》中提到的一样,只是一种表达方式。
三,从这四位国士中得到的一些想法
关羽,张飞是蜀汉的重臣,吕蒙,凌统是吴国重臣,四人受君主的信任,礼遇规格也是在国中数一数二的。其中凌统是吴国受君主礼遇最高的人。
共同特点:在本国中他们的能力都是突出的,贡献也很大。其次,都对本国以及君主非常忠诚,是君主十分信赖的将领。再则,信,义是他们的立身之本。综合起来就是,贡献,在本国中的地位,忠诚,信义,这也许是陈寿评价他们为国士的最基本原则吧。比如陈寿虽然认为“羽刚而自矜,飞暴而无恩”这样的缺点,但在这基本的几点符合后,还是认为他们有国士之风。
吕蒙的经历有点特殊,因为他有一个质变的飞跃,他除了忠诚,信义,之外,还具备好学,勤勉,善待士卒,廉洁的品德,陈寿以“克己”概括之,按照儒家的观点来说,克己也是一个难能可贵的境界了。
至于凌统,他的表现和司马迁说的:“事亲孝,与士信,临财廉,取予义,分别有让,恭俭下人,常思奋不顾身以徇国家之急”最为相近。
策帝个人认为:凌统是四人当中最符合国士的人物。
总结:总的说来,我认为,国士一般是一个泛称,这个称号既不是说明这个人物是该国的第一人或最强者,也不是泛泛之辈就可以获得,而是需要有几个条件同时满足,特别是在忠,信,义上比较突出一点,还有君主的信任礼遇,因为国士的含意毕竟还是从“士”这个角度派生出来的。光是从能力上来讲,那么很多人符合,但不是人人都被称为“国士”也许原因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