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熊熊大火仿佛发漆工,用手中的刷子,将所到之处都漆了疯似的,随风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那赤红的火焰也仿佛一个狂妄的成了黑色。
空而起的焰火光彩夺目,时而像是一只凤凰冲破云霄,时而像是一层火红的薄暮四散开来,时而如同闪烁的夕阳照向大地的最后一缕阳光,久久的凝结在空中……
只见一片火海满天横流,疯狂的火浪一个接着一个,张牙舞爪地仿佛想要把天空也吞下去。火海的下方烟雾弥漫,仿佛浸透了乌烟的五月的浓云降到了地面一样。它的上面,好象矗立着一座颤巍巍的摇晃不息的喜马拉雅火山。
……消防队浇的水仿佛是给那火海解渴似的。砖头烧红了,钢铁的横梁烧红了,溶化了的糖象大水一样一股一股地往着四方流去。甚至地面也冒出了火焰。忽然间,火焰给一阵狂风压低了,往着这边蹿过来,好象海里卷起了浪潮一样,……火焰仿佛有了生命,也有了知觉。仿佛有一条巨蟒在用它的一千张嘴吹着火焰。
太阳刚一落下,暮色刚一苍茫,那些燃烧着的长命草和卷心菜菜便儿就把那些分派地照得一阵一阵地忽明忽暗,因此大地的轮廓都随着浓烟的聚散忽隐忽现。火亮起来的时候,就把一片一片贴地横飞的烟也映成半透明的发光体,把互相隔绝,看到这种光景,就可以明白白天是一堵墙晚上是一片光的“云柱”是什么意思了。
“啪”“啪”地几声响,火星儿从火苗顶端迸发出来,随着风儿飘得很高,红色的光在黑色的夜空闪啊闪,像仲夏夜的繁星。
篝火燃着了,周围的一切突然跳动摇晃起来,影子象被烧得害怕似的向林子里逃去,伊格纳季两颊鼓鼓的圆脸在火焰之上闪过。火灭了,烟气扑鼻而来。寂静和黑暗又聚在林中草地上,凝神谛听着病人沙哑的声音……
篝火又燃烧起来,比刚才更旺更亮。人影幢幢,忽而窜向树林里,忽而又退回到火堆旁,含有敌意地无言地围着火堆翩跹起舞。火堆里的湿树枝吱吱直响,如怨如诉。炽热的气浪拍打着树叶,使树叶发出惊恐的低语声和簌簌声。一条条黄灿灿红闪闪的火舌快乐活泼地嬉戏,互相拥抱,有时又窜向空中,溅出火花,烧着的树叶飞腾起来,连天上的星星也朝着火花招手微笑。
你在炽热中舞蹈,挥发出热情;你吞吐着红舌,向生命示威。你舞蹈,你跳跃,你奔放,你洒脱,你豪迈!你坚强如钢,吞噬着万物;你柔情似水,温暖着生灵。火!你这宇宙中的圣光!
这景象很奇妙:火堆周围有一个圆形的淡红色的光圈在颤动着,仿佛被黑暗阻住而停滞在那里的样子,火焰炽烈起来,有时向这光圈外面投射出急速的反光,火光的尖细的舌头舐一舐光秃秃的柳树枝条,一下子就消失了;接着,尖锐的长长的黑影突然侵入,一直达到火的地方:黑暗在和光明斗争了。有的时候,当火焰较弱而j亡圈缩小的时候,在迫近过来的黑暗中突然现出一个有弯曲的白鼻梁的枣红色马头,或是一个纯白的马头,迅速的嚼着长长的草,注意地迟钝地向我们看看,接着,又低下头去,立刻不见了。
大人和孩子们正在那儿把棘捆堆成一垛的时候,那一大片表示远方景物的苍冥夜色生出了变化。许多火光,有的象红日,有的象草丛,一个一个陆续升起,星星点点地散布在四围的荒原上。……有些祝火,离得很远,又有浓密的大气笼罩,因此有一股一股麦秆一般的淡色光线,在祝火周围象扇子似的往外辐射。另一些祝火大而且近,叫暝暝的夜色衬得一片猩红,看着好象黑色兽皮上的创口伤痕。又有一些,就跟蛮那狄司一样,有酒泛醉颜的红脸,随风披散的头发。最后这一种祝火,还把它们上面云翳静静的虚胸轻轻地给染了一层颜色,把云翳倏忽变化的巨洞映得通红,好象它们从此一下变成了烫人的鼎镬。
透过玻璃窗上的霜花可以看见:染坊的房盖在燃烧,火舌曲卷着,旋风似的直往染坊的门外冒。火焰的红花,纯净无烟的红花,在静静的黑夜里盛开着,在高高的空中荡漾着一朵黑云,但银白的天河仍然看得。清清楚楚。雪被照得通红,建筑物的墙壁颤抖着,摇晃着,仿佛要冲到院子燃烧的地方,那里火焰正玩得高兴,往染坊的宽宽的墙缝里灌满了红光,从这缝里吐出无数弯弯曲曲的烧红的钉子。整个干燥的黑色屋顶木板,很快逶逶迤迤地缠满了红色和金色的带子,在这些带子中间,细细的缸瓦烟筒冒着烟,突突地响着,低低的破裂声,象绸缎似的沙沙声,扣打着窗户玻璃,火头越来越高,染房被火装饰得象教堂里的圣壁一般,令人难以抗拒地想到它跟前去。
一层烟草的烟,象很薄的雾似地略略掩着较远的那些部分,表演台和厅子的另一头。一切由观众们的雪茄和烟卷喷出来的烟,都形成白白的细丝不住地腾起,那种雾样的气体始终上升,向着厅子的大穹顶凝聚,在大穹顶下面,在那架大挂灯四周,在满是观众的楼座上面,结成了一片烟雾朦胧。
火焰在火炉中跳动,熊熊大火在无情地燃烧,火焰照耀在人们心中,总的来说,火焰几乎无处不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簇燃烧不息的火焰。
二十六、炉子里赤红的黄金火焰在嬉戏,染锅上,升起乳白色云雾似的蒸气,它变成灰蓝色的霜附在歪斜的房顶木板上,——透过毛茸茸的房顶缝儿,可以看见一线蔚蓝的天空。风小了,太阳照耀着,玻璃似的灰尘撒满了院子……从房屋的烟囱里袅袅地上升着蓝烟,轻淡的影子在雪地上滑过,也象在讲述着什么。
火“呲呲”的烧着,殷红的火苗不断地向上“噌噌”的冒着,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一会儿小一会儿大。一阵风吹来,火小了许多,红红的小火苗向旁边偏移着。
红色的火焰边沿还有淡淡的黄色轮廓,就连艺术家也调不出这美丽的色彩。火苗往上蹿,尖尖的,忽上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