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印比较的结论下得太早
可是,比较两国的发展势头,不能简单着眼于当前的经济增长率。举例来说,美国上世纪30年代左右开始经济大萧条,西方社会在上世纪30年代普遍出现经济危机,而苏联的经济从30年代初到50年代一直保持高速增长,GDP增速比中国现在的增长速度还要高。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大家普遍得出一个结论:社会主义计划经济国家的经济状况,比信奉自由市场的西方国家好得多,于是从50年代一直到70年代,很多国家,尤其是拉美、非洲、亚洲、东欧等地区的发展中国家,几乎普遍都采用社会主义计划经济发展模式。
这段历史给我们一个启示,就是对当前的中国和印度进行比较的时候,不能简单地将两国过去十几年或者二十几年的经济发展情况进行比较后就轻易得出结论,说印度的自由民主、法治、私有财产权好像反而不能让印度快速发展,而中国在不是代议制政府、法治不健全、新闻媒体信息流通不自由等情况下,经济却增长很快。
最近一两年的迹象进一步表明,某些关于中印比较的结论下得太早了,因为从经济学的角度,尤其从金融发展对社会、经济影响的角度来看,印度内在的经济增长潜力比中国大的多。
中国前些年的经济增长主要依靠众多廉价劳动力,为世界其他国家提供制造业和其他相关行业的服务,生产鞋、服装、玩具、家用电器等。从国外转移到中国来的生产技术含量并不高,即使是电脑生产,表面看来高科技的含量很高,但这些技术实际上已经非常标准化,成为简单的生产内容,利润率也并不高。
当然,这些年通过改革开放,的确使中国制造业的技术含量上升到了一个新台阶,同时,中国民营企业和国有企业的管理水平也上升到新的高度。这些转变为中国经济增长走出以简单的制造业来创造工作机会、增加收入的模式,创造了越来越好的条件和基础。
但是相比之下,如果中国不在契约执行架构、信息提供架构、权力制衡架构等方面做更进一步调整,如果对行政权力的制约没有实质性进展,产权制度继续保留目前的公有制为主导,不从公有制转变到私有制,如果仍然不能为市场交易提供更可靠的法治架构和信息架构,那么中国要在经济增加值、利润率更高的服务业、第三产业上要超过印度,那是非常难的事。
我曾多次撰文讲述这样一个观点,服务业跟制造业不一样,服务业交易的内容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而制造业的各个环节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若市场上交易的内容是看得见的商品比如衣服、鞋类,这种市场的发展对于法制架构和信息架构的要求相对来说可以很低。但是若要去发展更高端的服务业,特别是金融证券业,没有相应的法治架构和信息架构是不行的,因为如果法治不可靠,老百姓所能掌握的信息很少,即使信息足够多也非常不可靠,那么人们从事这种高端服务业交易的风险太大,人们的交易意愿自然会下降。金融业发展的核心是提高资产的流动性,进而提高其使用效率,提高其价值,包括劳动力资产的价值,制度差别的长远价值即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