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十字军东征的两个世纪里,三种文明之间从来没有出现过真正的和平,但是它们之间曾经有过很多的社会联系,而且在互相对抗的战争中,以及当一国发生内部动乱邻国必定起来干预的过程中,经常变更结盟的对象,因此更增加了互相之间的接触。
在这些接触中,十字军收益最大。因为他们要学的东西最多。欧洲那充满活力的国内社会正是向近东地区学习而建立起来的。西方在军事上所学到的东西跟在文化、科学和经济方面所得到的东西具有同等重要的意义。
在军事战术方面,十字军学会了包围和伏击等战术机动的实施方法,用轻骑兵进行侦察和掩护以及运用弓箭骑兵的火力的方法,特别是在对付足智多谋、灵活机动的敌人时,运用步兵和骑兵联合兵种的协同作战以及步兵投掷兵器跟骑兵突击冲锋相结合的作战方法。
十字军东征取得的最突出的军事成果是欧洲在防御设施构筑技术上的进步。对于拜占庭的那种二层或三层同心圆式的城堡以及筑有大量塔楼的城市和堡垒,欧洲人的印象特别深刻。当时在西方还根本没有这样的一些东西。因此在12世纪期间,西欧的城堡建设和城市防卫发生了一次巨大的变革。其中最为突出的例子就是英王查理德一世在第三次十字军东征返回诺曼底后建成的盖亚尔大城堡。在攻城技术方面十字军没有学到什么新东西,但也改进了一些当时使用的攻城手段和攻城机械。在兵器方面收获也不大,只是更加重视弓的使用罢了。在兵器和盔甲方面,与其说他们学到了点什么,不如说他们教会了敌人许多东西。不过,在这一方面他们也不是一无所获,那就是学到了许多更好的生产制造轻型装备的方法,因而提高了他们的防御功能和进攻能力。
十字军的另一重要收获是重新认识到了后勤保障的重要性。自从罗马陷落后,这项工作在西方中实际上被取消了。欧洲依靠农村生存,否则他们就会维持不下去。由于封建义务兵役制服役期限较短,因此作战时间一般也不太长。当然,国王和贵族率领的规模较小的雇佣常备军所进行的攻城战和小规模战斗以及突袭属于例外。在近东地区的长期战斗中,常常要在荒无人烟的乡村作长途行军,因此十字军不得不学会后勤保障的组织方法,否则就会自取灭亡。事实上,在第一、第二两次东征作战中,由于饥饿和缺乏马匹饲料而亡的十字军士兵超过了土耳其砍刀和弓箭的杀伤人数。
在学习后勤保障经验方面,英王理查德一世的成就较为突出。他在塞浦路斯建立了中间物资供应基地;他充分利用了海军具备的后勤供应潜力;他出色地组织了十字军从阿克(今以色列境内)至阿什克伦(今加沙境内)的行军途中的后勤保障。他还拒绝在后勤物资不足的情况下向耶路撒冷发动长时间的围攻战。在这次战役中,理查德一世因在阿苏夫取得卓越的战术胜利,并在对付萨拉丁时施展了成功而实用主义的外交手腕而名噪一时。说明他是中世纪西方首屈一指足智多谋的将领,并且也是包括爱德华一世(也许是最杰出的一位),黑王子爱德华三世和亨利五世在内的卓越的英国皇家将领中出类拔萃的一员。
补充:
西方战争艺术
威廉镇压了每一次叛乱,并持续不断地在全国各地建筑要塞。这一点与亚历山大在大夏和粟特以及罗马人在不列颠等地所做的一样。他引进了法兰西城堡。这种城堡与阿尔弗烈德和大爱德华那种以泥土、木材所建的围栏城堡相似,只是要小得多。这些城堡由一个小土包围以壕沟组成(挖沟取土堆包),通常建在能够控制城市、道路交叉口、河流汇合点的地方。在这样一个比较低的土包上,建筑者通常竖起木栅或建起塔楼,这种建筑物一般附有椭圆形的木制围栏,而且通常不是围绕土包,而是在壕沟后面的低岸形成一个附属的环。木栅围绕的地域为驻军及其马匹提供了一个生活区,但是整个结构只需要相对较少的驻军。由于能够利用大量非熟练劳动力快速建成许多这种建筑,所以它提供了对付进攻者的有力防御,因为这些进攻者在攻城器械方面通常没有多少经验。这样,此种简陋的城堡提供了一个作战基地,控制其附近的乡村,并为征服者们提供了一个遇到麻烦时的避难所。
威廉的法国式城堡与曾经风行欧洲的城堡模式大同小异。因为进攻者必须首先攻击比较薄弱的木栅,而木栅的倒塌将不会影响土包上建筑的防御强度,所以,这种达到一定水平的城堡雏形使连续防线的原则具体化了。但是,这种简单的设计不便于发挥翼侧火力。于11世纪开始取代木制城堡的石制城堡,使这两项基本原则都得到了运用,同时也坚持了木制城堡所发展起来的那些基本模式。这种模式是中间一个坚固的石制塔楼,周围以石头围墙环绕,围墙上建有一些较小的塔楼,用于发挥翼侧火力;而在一些更精致的城堡中,会建筑两道完全同心的围墙,这就意味着建构了三道抵抗防线——外墙、内墙和主塔楼。城市要塞也开始逐步由木制向石制发展,混合运用了与古代城墙建造的相同原则。城镇通常有一座城堡或要塞,以此作为防御的最后一道防线,并作为一个要点,统治者从这里可以控制全城。
但是早期的诺曼人城堡将几乎全部力量都集中在一个被称为“主楼”或“高楼”的巨大塔楼内。一道外墙围成一个院子,但用于发挥翼侧火力的只有一些比岗亭大不了多少的小角楼,而且它们仅具有附属性质。
诺曼人军事工程师喜好将它们的大部分钱用于建设独个的塔楼。这种塔楼很高,内部空间很大,但仅有一条很窄的防御圈。防御者仅需要足够的人力把守城垛,将重物投向任何试图在塔楼墙壁基础上打洞的人即可。增加塔楼的高度,使得不管投下去的是什么东西,打洞的人都难以承受,而且也能使防御者具有更加开阔的视野。
有时,城堡建有贝壳形“高楼”——一种中央空间敞口的圆形建筑。这种建筑自然是从早先土包上围着的环形木栅发展而来的,而且常常以此来取代土包,特别是当人造土包的坚固程度可能不足以承受坚固塔楼的重量时,更是如此。典型的诺曼人“高楼”非常坚固,呈正方形,四角上各有一个小塔,并常以长条状拱璧支持每边墙壁的中央。设计者通常将入口放在地面上的一层,上一段楼梯进去,在靠近主建筑的一边建有一处地势稍低的长方形休息处。那时的石匠工艺非常原始,石头很小而灰缝很宽。征服者威廉时代的“高楼”——伦敦塔中的白塔——灰缝是如此之宽,以致保留下来的灰泥比石头还多。城堡的墙在地面上的宽度也不到15英尺,顶部则只有10英尺。当建筑者要把“高楼”扩展为塔楼时,“高楼”只保留最坚固的部分,作为城堡防御的最后一道防线。
英格兰人一旦控制了一个地区,并建立起他们的城堡,这些城堡反过来常常变为城镇区域和扩展英格兰人经济、文化以及军事和政治影响——即综合影响的工具,因为威尔士人感到这些城镇的市场非常具有吸引力。
由于建设和守卫城堡需要的劳动力和额外士兵较少,所以城堡的重要性超过了要塞。这些城堡以最有效的方式——将滚石、擂木、箭矢投掷到威尔士人的头上——发挥其防御效能,而在战略防御中,当需要夺回被敌人夺走的原来已为伯爵占领和驻守的领地,以免永久丧失时,这些城堡还要承担战术进攻的任务。以这些城堡为基础的有效的持久性进攻战略,使得威廉利用对手政治分裂和指定其领导人的政策的效能成倍增加,并使其能够在3年之内完成对这一小范围地区的征服,扩大了盎格鲁诺曼人统治的地区。
赫里福德伯爵的成功,例证了英格兰人应当用以征服威尔士人的方法。经过局部而不是全国性的努力,威廉的继承人在南部逐步向前推进,扩大版图,什鲁斯伯里伯爵在边境中段也采取了相似的政策。在北部边境,腰围粗大到难以乘马,精力充沛却含而不露的切斯特伯爵“胖子于格”将其领地扩展到威尔士北部。在黑斯廷斯会战后长达20年的时间中,英格兰人在威尔士中部、北部扩展的领土与赫尔福德伯爵在南部拓展的领土一样大。在这些地区中,什鲁斯伯里和切斯特的伯爵采取与南部的赫里福德伯爵同样的方式,在其领地建筑了城堡,以巩固他们的统治。
但接着,英格兰人快速向前推进。到1094年,他们已经到达爱尔兰海,比他们统治的地区面积的三倍还要大。威尔士人对此作出反应,多次对分布广泛的英格兰城堡发动成功的攻击,甚至进入英格兰本土进行袭击。看到其广大的领域受到如此威胁,继承了其征服者父亲某些军事天才的红脸国王威廉二世进行了反击,率领一支庞大的侵入威尔士。英格兰知道威尔士人避免与英格兰人战斗,但善于伏击,便缓慢地实施机动,以伐木人作先导,深入那些可能有敌人埋伏的茂密丛林。但是据其同时代的人说,他们的敌人早已驱赶着畜群“进入深山和荒野,根本不可能来迎击他们”,结果使国王进行了无谓的进军,直至他由于“这个国家难以驯服和天气恶劣”而极不愉快地放弃进行一次战役的企图。[注]
注:约翰•比勒,《英格兰战争,1066-1189》(纽约州,伊萨卡,1966年版),第314页。
威尔士人阻止英格兰人在最后夺取的地区内获胜的企图取得了巨大成功,但由于诺曼征服后20年来英格兰人的精心巩固和这些地区的逐渐屈服,终于归于彻底失败。暴动难以夺取在较长时间建立起来的城堡。而且,在威廉二世失败之后,英格兰人逐渐开始并坚持不懈地重建城堡,在南方尤其如此。在此后的40年间,入侵者在威尔士南部的爱尔兰海沿岸严密部署,以致新获得地区内达到了平均每100平方英里就有1个主要城堡,大体相当于他们早先控制地区的比例,而相当于英格兰本土平均数的两倍。
作为中世纪军事模式的样板,法兰西人就没有更多地认识到古代战争中士兵的作用。他们很少有、甚至是几乎没有诸如机动包围、集中兵力攻敌弱点、以较少的努力赢得战斗的胜利等作战思想。他们只有保持少量预备队的思想,甚至指挥官也不是在组织指挥战斗,而是在率领其部队冲锋陷阵。由于战斗的不频繁以及具有大多数封建所固有的特点,法兰西的缺少相应的组织和多兵种联合体制,也没有任何指挥。事实上,由许多有财富,具有一定社会地位和政治地位的人组成的法兰西,就相当于一群乌和之众,而不像是按马其顿或罗马风格组建的。上述这些因素大多也同样影响着法兰西组建起合适的后勤保障体制。当时只有拜占庭和蒙古可与古代的相比。
当然,法兰西士兵们对筑城设防的重要意义确有一定的理解。他们构筑起越来越坚固和复杂的城堡与城墙,并以永久性筑城防御为基础,巧妙设计他们的战略。
这些筑城城市和城堡还可作为平民的避难所和阻止敌人机动的障碍。实践证明,对付袭击者,这种要点系统比追击更为有效,特别是当玛格雅人具有较强的机动能力,维京人具有战术优势的重型步兵面对赶上来的重型骑兵时更是如此。中世纪的征服者也把筑城系统应用于进攻性持久战略中,法兰克人的统治者查理大帝就曾建设要塞控制被他打败的撒克逊人。通过在他们的新臣民中间建立要塞,控制了交通要道,法兰克人就有了影响全国的可靠措施,特别是这些要塞不仅具有强大的防御力,而且其驻军还可以实施进攻。在西班牙和威尔士,入侵者把敌人的地区分割成一个个小块,通过在每个小块地区建立城堡的方法巩固其统治。无论在进攻性还是防御性持久战略中,筑城方法都是所要应用的重要措施。
正版松鼠妖注:马扎尔人,下同。
筑城还意味着采用战斗战略,一种极端的情况是占领有利阵地,利用防御力量抵抗敌人的正面进攻。此外,由于筑城体现了重型和轻型步兵的双重属性,因此这些筑城构成了防御中具有优势的武器系统,并确保了战略防御的优势地位。一位中世纪后期的军事作家强调把依靠筑城抵抗入侵作为在战斗中迎击敌人的一种替代方式,当时他建议统治者“向边境上最重要的地方集中和补给粮食、火炮和人员”,并“对那些未实施防御的地方进行破坏”。许多地区的城堡数量使得此种战略相当可怕。在当今法国东部的一个地区,不足3000平方英里的地域内就有70座城堡,平均每50平方英里一个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