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许多花,有身处“已是悬崖百丈冰”而俏然独立的梅花,有“沁寒香冷蝶难来”而粘带清霜的菊花,有“芙蓉向脸两边开”而装点湖光的荷花,有“春寒细雨出疏篱”而姿容娇艳的桃花。而今天我要赞美的是遍布海南的三角梅。梅花、菊花、荷花、桃花固然美丽可爱,但它们总是随着季节的变换,要么此消彼长,要么昙花一现。三角梅不同,不论季节怎么变换,它照样盛开不败,照样朝气蓬勃,照样姹紫嫣红。梅花要冰雪相催,菊花要寒霜相随,荷花要绿水相托,桃花要春风相伴。三角梅不同,它无所依赖,无所凭借,以其自身的高洁与意志,不须外界帮扶,不向外围索取,不受外部干扰,不为外物左右,不择时令,不择土壤,不择地形,自自然然,潇潇洒洒,林林总总,绵绵不断,在百花园中独领风骚。
如果零距离靠近它,你就会发现它的花序组织严密、排列精致,形似三根花蕊的三朵小花构成三点一线,紧紧地团结在一起,有如一个坚强的领导核心。以此为中心,三片鲜嫩的苞片或叫苞叶紧紧环绕四周,像威武的战士忠心耿耿护卫着最信赖的领袖。苞片的身旁是分布在枝丫上一丛丛舒展开来的叶子,那些叶子也色彩深浅有别,靠近花朵的是浅绿的,显得鲜艳、活泼,像一群青春洋溢、富有朝气的青年,而外面一层则为深绿,显得老练、沉稳,像一群久经考验、成竹在胸的中老年骨干。无论是苞片,也无论是各色叶子都一律靠拢花朵,心向花朵。它从不一支独放,而是喜欢造势,一丛树上总是成百上千朵一齐开放,开成一片,红红火火,大气磅礴。它们不就是天然的具有强大凝聚力的团队吗?真乃巧夺天工,天人合一,大自然与社会人文有那么多融合。难怪许多城市,包括海口把三角梅作为市花,显然其中的道理是不言而喻的。
说到生命力,人们往往赞赏路边无名小草和那长在沙漠里的仙人掌。其实三角梅的生命力并不亚于它们。它对土壤要求不严,耐碱、耐贫瘠、耐干旱、耐高温、耐修剪。育苗容易,常用扦插繁殖,用茎杆扦插于土壤内,不久就能生根长叶。任凭烈日暴晒,任凭风雨吹打,而安然无恙,其坚强意志、英勇不屈令人敬佩。记得在海南,惊动过中央,引起过全国人民关注的前年那场暴雨,还有去年9月的台风,在那些难忘的惊心动魄的日子里,台风肆虐,暴雨如注,摧毁了多少房屋,毁坏了多少田园,许多花卉树木也未能幸免于难。是海南军民众志成城,英勇抗灾,保卫了人民的生命财产,使经历暴雨台风考验的国际旅游岛又重整旗鼓,欣欣向荣。在那些日子里,我不仅关注救灾,也常常为三角梅担忧。当风停雨住,我从校园,从马路走过,看到的是伤痕累累,榕树、椰子树,棕榈树被刮倒随处可见,在这些被风夭折或吹倒的大树旁,我却发现了意外。原来一簇簇盛开的三角梅现在完好无损,依然虬枝挺立、花枝招展。特别引人注目的是,南渡江边一座小屋,屋顶是石棉瓦搭建的。也许是小屋的主人在造屋时盖得不很牢固,屋顶被风雨掀翻了一大片,然而,在靠近路边的一角却丝毫无损,因为那一屋角上爬满了红艳艳的三角梅。这难道不是和长在海水里的红树林一样,抗灾有力,护卫有功吗?写到这里,我又想起了一位姑娘,这是我不久前认识的一位姑娘,海口经济学院的一位女生。长得很漂亮,身材苗条,脸色红润,面容姣好,头发短浅,着一身粉红色上衣,有如美丽的三角梅,然而她的腿有点瘸。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教学楼梯口,在几位同学的帮助下,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登楼上课。第二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教学楼大门口,她手里拿着拐杖,步履正常,又是在那几个同学的簇拥下去上课。这次面对面的碰面,使我有机会与她攀谈,问到她的身体,她说是很小的时候得了一种病,一直在吃药,凭着她的意志与锻炼,现在只要在登楼时用拐杖,而走平地就基本正常了。她说她很爱文学,临别,我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并记住了她的名字。后来我在学院院报上见到了她的作品。我的心情也由当时的心痛变成了后来的赞叹。她在散文诗中是这么写的:“不觉间竟把这无言的秋盼来了,它给我带来生命的律动和气息。像追逐青春,追逐希望的脚步从未停止,一步步向前。然后渐渐忘了病痛的折磨,也忘了世俗的无奈。……在这个过程中,我仍然期待,心底的庄园满树黄金。”写得多么好呀!这是心灵的慰藉,也是美好的期待。身处逆境而奋斗不息,相信自己而不悲观失望,这就是坚强,这就是三角梅的品格。“人面桃花相映红”。从美丽的面容到美丽的心灵,人与花也有异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