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画家张建永,亦属张迩,冀东滦南人,生于斯长于斯,却北人南相,颇具清俊儒雅之气,瘦而不弱,硬朗而不失圆融,稍有三分鲁迅貌,语声沉洪,性取内向,为人率直爽朗,行事磊落简阔,性情人也。精花鸟、人物,动物得刘继卣法,尤精画兔;水墨写意用八大、白石意;偶做意笔山水和工笔草虫,俱精。曾修业于天津美院,得霍春阳,刘文生,贾广健,阎秉会等先生指教,后受惠于书画篆刻家古泥先生,艺事更进。对文史,考古,书法多所涉猎,已卓然一家也。
⊙ 目前,业从国画者众,其作品面貌多样,非工即写。然工笔多得形,少境界上的大气,意笔常在尚意之中,失于粗野。其间优秀者,能闲步于工写之间,游迹于形神之上,或精率狂野,或清正华滋,佐之学养,假以时日,终成一家。画家张建永,可入其列,得观其笔墨者,自能印可。
⊙ 石涛云:“作书作画,无伦是老手后学,先以气胜得之者。精神灿烂,出之纸上。”观张建永书画,略得此说,笔触劲健精致,墨色酣畅华滋,气局宏阔高蹈,情趣饱满含蓄,文人画的意趣和精神多有充斥,学院的究研与功力更得发扬,其笔下流出的书画,可见胸襟、气象与境界,在欣然而赏时,令人对其未来尚多几分期许。
⊙ 张建永尝用意于书法用笔,对前人法帖用功甚勤,虽少有书作,但于画端款识或是线描写稿中,可见一斑。于花鸟,工写兼修,后专攻动物,经年苦求,得刘继卣正脉,“含毫命素,动必依真”,得成自己笔墨精髓,形成了自己结构严谨、精而不滞、苍润自如、清逸而不失厚重的风格,这于他《雄风图》、《百兔长卷》等作品中不难看出。
⊙ 东坡说吴道子曰:始知真放本精微,不比狂花生客慧。观建永先生画作,恰得其妙。他注重某些细部的精到,于关键处精微而高妙,“妙算毫厘得天契”。除此而外,则大笔直扫。全局的控制上,不经意中透出苦心经营,远取其势,近取其质。刘氏家法,又出新意矣。此用心良苦、用功勤勉之效,厚积薄发,下笔无妄。含规矩于笔端,得神趣于画外,所以动人心肠处。
⊙ 中国画,难在笔墨。张迩画作,常集挥、写、点、染于一篇,作画时,意在笔先,解衣盘礴,合墨、彩于一水,窥全牛于纸端,恢恢乎,控笔如刀,轻重缓急,一任由心。他深谙用笔,用情而为,中含法度,墨分五色,用色如墨,色不碍墨、墨不碍色,色墨辉映,浑然一家,中气十足,神采出焉。
⊙ 黄宾虹云:法从理中来,理从造化变化中来。法备气至,气至则造化入画,自然在笔墨之中而跃现于纸上。张迩常幕宾老气格。其大写意花鸟以气韵胜,喜用羊毫,善于经营、墨法、水法,常于巴掌大的纸头间,略弄数笔而神气弥漫;其意笔人物,亦逞才气,他笔下的钟馗,有的来自市集,有的来自山林间,形貌各异,却系“终南日色低平湾,神兮长在有无间”的钟进士,睹那浓淡墨彩之间的的长髯持剑者,令人起“安得此公起复作,杀鬼千万吾亦乐。”之想;偶作山水,直取前人意,用笔亦工亦写,用墨时惜时泼,多得林下田园趣,其间似得“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之意忱。
⊙ 东坡还有句:赋诗必此诗,定非知诗人。还记得当年初识张建永,谈到契处,一壶清茶到深夜,话题早已远离了书画,追思尧舜,远观星月,亦由此得窥其人其心、其学其艺、其格其境。有了一个很深的心得,艺术即人生,悟明三生,得成一艺,正如台上说唱一分钟,台下苦练十年功。建永的作品中,笔墨之外,大有所得,唯是故乎!
⊙ 画禅室随笔云:画家以古人为师,已自上乘。建永书画,其中的古韵古意,自有慧眼识珠。然其好古,于其爱砚藏砚中可见一斑。
建永藏砚,不问材质不问价,但使一意得古,无论端歙,每于闲时,尽力搜求,一砚在手,举世无干,其痴若此。
⊙ 董其昌亦云:翰墨之事,良工苦心,未尝敢以耗气应也。其尤精者,或以醉,或以梦,或以病。游戏神通,无所不可。此言恰似说给张建永。建永平生,浸浴笔墨,公务之外,除此无他,衣食坐卧,春夏秋冬,一读一咏,无非底事。钟情至此,恰若婚配,厮守白头,至老方休。我见尤敬,常为辗转。
⊙ 宗白华的小诗:生命之流从亘古起就存在,将来也会继续存在。在不同的风景里,也许你会是树木,会是鸟雀,会是僧侣,会是乞丐,也许也会象庄子一样是一只蝴蝶。
读之念及张建永,忽作奇想,他若为树木,当是云林笔下的六君子;若为鸟雀,堪入八大石上荷间;若为僧侣,尝过大涤堂下;若为乞丐,必是早已厌倦鬻画市井间,只鞋单杖,独乐于泉下林间,忘却了饥渴了。
⊙ 有人说:画家成堆的地方,很难造就鹤立鸡群的艺术家,如同荆棘丛生的地方长不出好庄稼。此说偏则偏矣,却又不无道理。建永日常,多有独处,烟酒闹事,与他无关。虽无风云三尺剑,却是花鸟一床书,埋头于笔墨间,寒暑轮回,生命早已下得心头,上了笔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