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两根弦的演奏

2020-09-28 文化 192阅读
帕格尼尼
我们耳熟能详的是他的那些惊世骇俗的花招,当然他的花招并非只有绝妙的断音和左手拨弦,此外他颇受人非议的故意改变弦音的演奏手法,也绝非什么新鲜玩意。他之前的许多小提琴家、吉他演奏家,早就玩过这种算不上高明的把戏,他们拨弄着手中的乐器,使之发出比正常的演奏高一点或低一点的声音,并以此来捉弄那些没什么音乐鉴赏能力的附庸风雅之徒。
帕格尼尼的音乐容不得那些清规戒律来批判约束,他本人也从不是个中规中矩之辈。叛逆似乎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当他形容尚小的时候,就对学校的枯燥刻板的生活心怀不满,满腹牢骚,于是就冒天下之大不韪地离校出走。可他却不敢面对家人,便索性四处流浪,这是他的又一种本能,仿佛和他随心所欲的拉小提琴或用小提琴创作曲子一样,都是天赋异秉,当然帕格尼尼此时尚不知晓,他厌恶、也不需要管束,他可以与流浪相得益彰,在流浪中如鱼得水,谁都无法磨灭他那份坦率的乐在其中。
这样,帕格尼尼就在一种非常本能,又合他心意的状态中生活着。他悠哉游哉的四处游荡着,一些曲子就在就在游荡中一挥而就。只是,除了他本人,好像没人演奏得来这些看起来莫名其妙的东西。不过,他很快发现人们倒是很喜欢听他演奏这些闻所未闻的曲子的,甚至为此花几个钱也无所谓。这倒给帕格尼尼带来了一条生财之道。敏锐的帕格尼尼一旦意识到这一点,马上就开始在意大利各地巡回演出。人们统统被他魔鬼般的天才技艺惊呆了,待他们从如雷般的掌声中回过神来,马上开始四处议论,没多久,整个欧洲大陆都在谈论这个撒旦般的小提琴师。帕格尼尼的名声传播之迅速,是空前绝后的,这在他本人也是始料未及的。
在帕格尼尼的之前,塔特尼开创了小提琴演奏的技巧,不过小提琴演奏法却并未因此而有明显的进步。江山代有才人出,现在,帕格尼尼出现了。他像撒旦一般蔑视一切,他开始对握在手中的小提琴挑衅着、审视着,于是对小提琴技法的一系列改善相继而来了。他先是发明了以左手轻触琴弦、弹出哨笛声音的二重奏法的技巧,接着,又玩儿似的调弄出以右手拿弓,辅以左手手指弹奏的手法。这些漂亮至极的断音和左手拨弦,足以使那些听众们神魂颠倒,他们从未听过这样的音乐,如痴如醉之余也免不了有几分惊骇。不过帕格尼尼的野心远不止于此,他知道这些炫技的演奏也并非什么新东西,他要用更新奇更独特的东西来征服他的听众。他从来都是个刻意求新并且不畏挑战的人。这样,他在一次演出中,“故意 ”把那把他用惯了的瓜尔内里家族制造的小提琴断了三根弦,然后他就用仅剩的一根弦演奏完了技巧更难的曲子,并且相当完美。人们大惊失色,佛:看到撒旦正玩弄着名贵的小提琴,向传统发出邪恶的微笑。人们对帕格尼尼这种绝无仅有的演奏的解释是:这个恶魔因罪下狱,而地牢中的琴弦少得可怜,于是他就学会了用一根弦演奏。帕格尼尼可不理会别人的大惊小怪,他自得其乐,甚至有几分得意洋洋。说起来也许难以置信,即使没有小提琴,只须在一只皮鞋的鞋底上绷上一根弦,帕格尼尼照样也能演奏。信不信由你,反正帕格尼尼总是能够做出令人瞠目结舌之事的,何况当年他曾这样同别人打过赌,而且,赢家是他。
可惜帕格尼尼也只能在这样的“打赌”中赢一把。他其实是一个相当背运的赌徒,可他偏偏又嗜赌如命,这也许和他对金钱的贪婪有关?总之,他迷恋赌博,却又总是困于囊中羞涩。他因此而被人们议论得更多,不过,他对此从来不在意。也许当时的人们,包括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些议论仿佛一层雾,是他的一生看起来扑朔迷离,神秘已极。
就这样,他总是在往返赌场的路上步履匆忙,虽然赌桌上的他总是手气极差,屡屡输个精光。如果他的赌技和他的小提琴技艺同样出色,赌场上的他就可以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不过,在这二者中能精通其一也相当不错了。总是感到赌资匮乏的帕格尼尼就依靠他出色的小提琴技艺来筹集赌资。有时他会停下前去赌场的脚步,来拼命地拉上一段小提琴。他的演奏大胆而狂妄,与他害怕上当受骗的小心眼儿性格大相径庭。他密切的关注着自己的收入情况,总是亲自监视着下一场演出的门票售出多少,计算着可以凑足多少赌资。然后,他在结束一场魔鬼式的演奏后,像魔鬼一样无声无息地溜走。他不在乎鲜花和香吻,他在乎的是又凑到了一笔为数可观的钱,这样他就可以去还赌债或是心情愉快的参加又一场赌局了。他越赌越输,越输越赌,即使昼夜不寐,也在所不惜。人们只能在三个地方看到他:舞台上、赌场里和旅途中。赌场里的帕格尼尼精神百倍,耗尽心神;舞台上的帕格尼尼心神放松,把拉琴当作绝佳的休息;至于旅途中,他恐怕是在算计着演奏会的门票收入和欠别人多少钱吧。
帕格尼尼生来就是个特立独行的人,他出神入化的演奏技巧眩惑了世人的眼睛,有关他的议论与传闻,如风起云涌,他的一生因而覆上了浓重的神秘色彩。赌场上的帕格尼尼一掷千金,在日常生活中却锱铢必较;他的爱情和婚姻也颇具传奇色彩。他的妻子安东尼亚·毕安其,是有名的贵妇人,在嫁给帕格尼尼后,她的名气较之以前更大了。只需“帕格尼尼的太太”这一称号,就会有无数的人想一睹其风采,何况她是小提琴家在托斯卡纳一个冷清的孤堡里费了四年的劲才追到手的呢!这个有着细长手指、天生就是出色的小提琴演奏家对雍容华贵、仪态万方的贵妇人情有独钟,可当他面对着心仪的女人时,还会有些羞涩和腼腆。他曾深深仰慕着一位不知名的贵妇人,并特意为其创作了一首用两根弦演奏的《爱情的一幕》,可他最终刹羽而归,他甚至从未走到过可以吻心爱之人的手那么近的地方!
好在他还是娶了一位贵妇人为妻,并且生儿育女,一家人却也团团圆圆。不过在人们眼中,帕格尼尼的主要作品可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数量繁多的小提琴曲。在作曲方面,帕格尼尼并不注重深度,他在意的是非妙手仁心不能想到做到的高难技巧,另外,他的意大利血统是他对民族特有的流畅旋律和豪华大气的演奏效果钟爱之至,他在1812年写的两首《协奏曲》是他这种创作风格的代表性作品,这两首协奏曲承袭了传统形式,旋律跌宕起伏,优雅流利,技巧华丽精致,令人百听不厌。名满于世的《钟曲》正是第二首中的第一乐章,他以小提琴的高音域模仿华美的钟声,仿佛从平安夜的天空飘然而至,的确令人耳目一新,难以忘怀。
除了这两首代表了帕格尼尼典型风格的协奏曲,另有二十四首随想曲流传至今,帕格尼尼对技巧的赞赏和钟爱在这些曲子中清晰可见。这些用天才和技巧构筑而成的曲子为后来的人所珍视,他们用这些曲子作为学习小提琴的教材,这样,我们才有幸从这些学习者的演奏中,感受到些许帕格尼尼的魔鬼般的技巧。
帕格尼尼的一生,是很有几分难以说清的,有关他的传闻有如过江之鲫,不过我相信这些传闻都是无稽之谈。假如确有其事,他如何能够得到教皇的另眼相待?获得荣耀的爵位一事就更无从谈起了,他还倍受拿破仑的妹妹伊莉莎的宠爱,这份宠爱使帕格尼尼是杀人犯的谣言不攻自破,因为这位视体面如生命的卢卡大公夫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和杀人犯过从甚密的。但这些蜚短流长,却是一种提高知名度的最佳途径:帕格尼尼因此而获得了数目庞大的听众,他因而大发其财。所以说,帕格尼尼是个不折不扣的怪人。他一生嗜赌如命,却不太把小提琴当回事——他在各地巡回演出,一帆风顺,春风得意,他却只关心筹集到了多少赌资。而当他在巴黎开赌场失败,却如丧考妣,他最终没有得到开赌场的执照,这是他就此一蹶不振,直到1840年因为肺病辞世。在此之前,他已患肺病多年,却一直非常顽强地活着,可以说,正是这次打击要了他的命。但我始终坚信,尽管帕格尼尼嗜赌如命,在他生命中份量最重的,仍是那把小提琴,也许这把琴上只有一根弦。只要一息尚存,他就会不断地用技巧来征服世人,直到琴弓从他垂死的手中滑落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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