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6月,美国国家安全局进行的电话和网络秘密监控项目在美各界及国际社会掀起轩然大波,其中以代号为“棱镜”的网络监控项目牵涉面最广,内容最新,也最具争议。“棱镜”项目不仅给奥巴马政府摆上一连串棘手难题,也给国际社会带来巨大冲击。
反恐是“硬道理”?
连日来,美国总统奥巴马及国家情报总监詹姆斯·克拉珀等高官纷纷出面为此事“灭火”。他们提出的三大辩解理由是:第一,“棱镜”项目不针对美国公民;第二,该项目已得到立法、司法、行政三大机构的授权及监督;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棱镜”对反恐有功。
反恐是动用一切情报监控手段的“硬道理”?显然不是人人对此认同,美国会一些议员直言,尚无证据能证明“棱镜”项目在挫败恐怖图谋上起到作用。
国内涌现出两种声音
告密者系29岁的美国防务承包商雇员爱德华·斯诺登。斯诺登究竟是叛徒,还是英雄?美国国内涌现出两种声音。一些官员指责斯诺登泄密行为损害国家利益,甚至将其定义为叛国行为。另一方面,有关此类项目严重侵犯个人隐私的看法也得到不少民众认同。自9日至10日下午2时,白宫请愿网页上要求赦免斯诺登的签名已达到约两万个。
对斯诺登定性之争,归根结底是国家安全与个人隐私关系的争议。据美国民调机构盖洛普公司12日公布的民调结果显示,受访民众中53%不支持联邦政府以反恐之名获取电话和网络记录,37%持支持态度,还有10%不持任何观点。其中,30%的受访者认为,无论加上怎样的前提条件,这类监控项目都不正确。
连锁反应有多大?
值得注意的是,美国政府的辩解重点以及美国内的关注焦点在于,美公民是否沦为电话和网络监控对象。言下之意,针对美国以外目标的监控属于“另一码事”。这种内外有别的立场无法回避一个事实:“棱镜”风波已波及包括美国欧洲盟友在内的国际社会。
分析人士指出,“棱镜门”给美国带来的内外压力巨大,所引发的冲击波短期内难以平息,或迫使美国重新审视其安全策略。
首先,斯诺登本身是一个“烫手山芋”。米勒13日在听证会上说,“将采取各种必要手段将这名泄密者绳之以法”。不过,倘若斯诺登回国受审,这起备受关注的公案难保不将更多机密牵扯出来。
第二,美国情报体系可能进行内部检讨。“9·11”事件后,美国在安全领域投入大增,不断招兵买马,但安全漏洞随之增多。作为一个等级并不高的防务承包商雇员,斯诺登为何有权接触到机密,还有机会将其泄漏给媒体?面对疑问,亚历山大坦言,国家安全局需要重新审视工作人员的权限以及招募工作流程。
据美国媒体报道,斯诺登的泄密行为已在美国情报系统引起震动,可能导致国家安全局、中央情报局等情报机构对内部进行全面审查。
第三,奥巴马政府施政步调被打乱。从美税收部门区别对待保守派组织、司法部秘密获取美联社记者电话记录,再到影响更广的“棱镜门”,奥巴马政府接连陷入丑闻,形象受损,也使其在推动移民改革、控枪等重要议题上的步调被打乱。 美国政府因“棱镜”秘密情报监视项目曝光而承受外部压力之际,发起一项内部调查,评估这一泄密事件导致的国家安全潜在损失。国会众议院议长、共和党人约翰·博纳2013年6月11日把泄密者爱德华·斯诺登称为“叛国者”。
一名美国情报机构高级官员说,联邦政府正展开的内部调查有别于美国司法部对斯诺登的刑事调查,预计评估“棱镜”曝光是否危及“线人”或情报获取渠道,可能会调查那些情报目标之间的交谈内容,以查明泄密是否促使他们改变联络方式。这一调查主要在美国情报系统内部进行。按照国家情报总监克拉珀的说法,泄密给美国情报搜集能力造成“巨大且严重损失”。
美国众议院议长博纳11日接受美国广播公司采访时称斯诺登为“叛国者”,说泄密“把美国人置于危险境地,向我们的对手展示我们有哪些能力”,系严重违法行为。白宫发言人卡尼拒绝谈论总统奥巴马是否把斯诺登视为“叛国者”。
斯诺登10日从中国香港九龙区一家豪华酒店退房后去向不明。各路媒体连日来全城搜寻他的下落。俄罗斯总统发言人佩斯科夫说,如果斯诺登向俄方提出政治避难申请,“我们会予以考虑”。
“棱镜”曝光在大西洋彼岸引发哗然。一些欧洲议会议员警告,如果美方用这些秘密项目监视欧盟成员国公民,将重新审查欧美之间关于数据共享的协议。 2013年6月,“棱镜”秘密情报监视项目风波不仅在美国国内愈演愈烈,在欧洲也引发不小震动。欧盟官员表示,美国此举可能侵害欧洲公民的基本权利,并影响到未来美欧合作。
雷丁在信中就“棱镜”项目提出7个具体问题,并表示“鋻于问题的严重性”,希望霍尔德在双方14日于都柏林会谈时做出答覆。雷丁的问题包括欧洲公民是否是美国“棱镜”项目的对象;欧洲人是否能够发现他们的数据被获取;欧洲人是否和美国人获得类似的对待等。
雷丁提醒霍尔德,欧洲议会可能将根据他的回复来评估跨大西洋关系。由于美国和欧洲正在讨论启动跨大西洋自由贸易区谈判,因此媒体猜测,“棱镜”项目可能会给谈判带来新的困难。
雷丁还批评据信参与“棱镜”项目的包括谷歌、“脸谱”(facebook)和苹果在内的网际网路巨头,称由于这些美国公司优先考虑美国法律而非欧盟基本权利,欧洲公民权利可能受到损害。
11日,“棱镜”项目成为欧洲议会全会的辩论主题和议员炮轰的对象。欧盟负责卫生和消费者事务的委员托尼奥·博格说,类似“棱镜”的项目“可能会危及欧盟公民基本的隐私权和数据安全”。
欧洲议会自由党团主席、比利时前首相伏思达说,美国必须解释如何使用“棱镜”项目获得数据,是否违反欧盟数据保护政策。还有议员表示,希望欧洲各国政府公开有关“棱镜”项目的信息,包括是否知晓、是否参与等。
据了解,出于打击恐怖主义等安全考虑,欧洲国家“监控公民网上活动的能力”虽然显著增强,但不仅在规模上远远不及“棱镜”项目,而且受制于严格的规定。
2006年,欧盟通过法令规定,通信运营商和网际网路提供商要将用户电话和网络记录保存至少6个月,如有必要,安全部门可以获取有关通话对象、时间、地点等信息,但无法获得通话内容。根据这一法令,政府只能在有充足理由怀疑一些行为涉及恐怖主义或有组织犯罪时才可以请求获得这些信息。当然,欧盟各成员国还有本国的法律,在具体规定上有所不同。
由于在数据保护和隐私权方面存在分歧,欧盟和美国之前曾出现过矛盾,但欧盟出于反恐需要,还是做了一些让步,包括在2010年让美国获取欧洲银行数据、2012年向美国提供跨大西洋航班的乘客信息等。
但这次“棱镜”项目曝光却让不少欧洲官员感到失望。来自英国的欧洲议会议员克洛德·莫拉说,美国此举显然破坏了双方之间的信任,“美国政府必须按照欧盟的标准来处理欧盟公民的数据”。
面对这种尴尬局面,美国国会部分议员13日抛出毫无根据的阴谋论,怀疑斯诺登可能受他国指使。
国会众议院情报委员会主席迈克罗杰斯和委员会资深成员、民主党籍众议员达奇鲁珀斯伯格13日与国家安全局局长亚历山大举行3小时闭门会谈。罗杰斯会后暗示,斯诺登可能与中国政府“合作”。
2013年6月5日和6日,《卫报》和《华盛顿邮报》曝光了“棱镜”项目,前美国中情局雇员斯诺登称,美国国安局主导的“棱镜”项目,在过去6年中,通过9家大型互联网公司中“监控”用户信息电邮,即时消息等十种数据,消息传出后,引发全球舆论的关注。
美国情报机构2013年10月24日被爆曾经监听至少35名国际政要的电话。在美国“监控门”又趋升级的背景下,这一消息无疑再度令世界瞩目。上述消息最先由英国《卫报》24日报道。《卫报》的主要消息来源据信仍是“监控门”揭秘者斯诺登。根据当天被披露的有关机密文件,美国国家安全局(NSA)鼓励白宫、美国国务院、美国国防部等核心部门官员“分享通讯录”,以便NSA能够将外国政治和军事要员的电话纳入监听系统。这份标注日期为“2006年10月”的文件指,有一位未具名的美国官员向NSA提供了200多个电话号码,其中包括35名国际政要的号码。NSA立即展开了监控工作。
NSA的备忘录显示有关的监控“并非孤立事件”,备忘录同时承认,监控外国政要的工作“并没有提供多少可供报告的情报”,但仍表示欢迎继续提供有关“联系信息”。
这35名国际政要的身份尚未曝光,也还不清楚这其中是否包括德国总理默克尔、巴西总统罗塞夫等人。 美国最具影响力的民权组织美国公民自由联盟11日正式起诉联邦政府,指认后者开展秘密情报监视项目“棱镜”侵犯言论自由和公民隐私权,违反宪法,请求联邦法院下令中止这一监视项目。
《华盛顿邮报》本月初报道,美国家安全局和联邦调查局正开展代号“棱镜”的秘密情报监视项目,直接接入9家美国互联网公司中心服务器,挖掘数据以搜集情报,引起国内外哗然。美政府官员事后承认,作为监视项目一部分,外国情报调查法院要求韦里孙通信公司等数据运营商提供为期3个月的通信元数据。
作为韦里孙通信公司的用户,美国公民自由联盟以原告身份指控联邦政府“搜尽美国国内、来自或打往美国的每个电话的信息”,请求联邦法院立即中止监视项目,宣布项目非法,并且下令政府清除所有来源于监视项目的数据。
针对美国公民自由联盟的诉状,美国司法部拒绝置评,称需要时间研究有关指控并作出回应。 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副助理本·罗兹表示,俄罗斯2013年8月1日给予斯诺登临时避难身份的决定激化了本已紧张的双边关系。当前几乎没有迹象显示,在二十国集团峰会期间,双方会在其他事务上有所推进,奥巴马总统也不会与普京会晤。
本·罗兹说:“我们仍会与俄方在有共同立场的事务方面进行合作,但总统本人和国家安全委员会成员一致认为,在目前的环境下,举行双边峰会没有意义。”
俄罗斯总统外交事务助理乌沙科夫说,“我们对美国政府决定取消普京与奥巴马的会见计划表示失望。很明显这个决定与美国国家安全局前雇员斯诺登事件有关。”
俄罗斯国家杜马国际事务委员会第一副主席卡拉什尼科夫表示,白宫宣布这样的决定是因为奥巴马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这一决定是为满足某些希望夸大斯诺登事件影响力的利益集团的要求。其实美国在这一问题上的损失远大于俄罗斯。
俄罗斯国际事务委员会专家巴久科认为,斯诺登事件只是取消会见的一个借口,奥巴马不打算与俄罗斯领导人见面的原因是双方尚未就一些问题达成协议。“如果俄美关系在某些方面取得突破性进展,相信斯诺登事件决不可能成为干扰两国会谈的因素。”
奥巴马原定于2013年9月5日和6日前往俄罗斯圣彼得堡参加二十国集团峰会,并会见俄罗斯总统普京。美国舆论此前认为,2013年8月即将举行的美俄“2+2”部长会谈的进展将决定“奥普会”的命运。双方面临的最棘手问题,就是俄罗斯拒绝将斯诺登引渡回美国,并给予斯诺登临时避难身份。
美国美俄关系委员会主席德瑞克·诺伯格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奥巴马做出取消“奥普会”的决定是“不幸的”,但他强调,美俄在其他层面的合作,特别是在经贸方面进展顺利。即将举行的美俄部长会谈,以及由他本人主持参与的,将于2013年9月17至18日在俄罗斯符拉迪沃斯托克举行的“俄美太平洋合作伙伴论坛”,都说明双方有着较为广泛的接触。 “棱镜”事件在大西洋彼岸引发哗然。
德国绿党籍议员菲利普·阿尔布雷希特主持一个旨在全面修订欧盟数据保护法的小组委员会,告诉记者:“我们需要退一步,明确地说:我们不要大规模监视。”
欧盟委员会分管司法的副主席维维亚娜·雷丁11日说,14日举行欧美部长级会谈时,她将向美国司法部长埃里克·霍尔德提及泄密事件,要求美方承诺尊重欧盟成员国公民的基本权利,保护他们的个人信息。
德国内政部长汉斯—彼得·弗里德里希当天说,德方将要求美国政府澄清一系列疑问,包括监视活动的范围、动机,随后“可能”会公之于众。弗里德里希说,美方先前向德方提供“非常不错、非常可靠的情报”,帮助德国阻止恐怖袭击,只是,他不知道那些情报是否包含借助“棱镜”截取的信息。 曾为中情局和国防承包商工作
2013年6月9日,爱德华·斯诺登主动联系媒体,接受英国《卫报》和美国《华盛顿邮报》的视频采访,向全球公开自己的告密者身份。他是美国中情局的前技术助理,曾为国防承包商NSA工作。
29岁的斯诺登出生在美国北卡罗来纳州,后来搬到马里兰州。他高中没毕业,曾到当地的社区学校学习计算机来获得必要的学分,最终没获得高中文凭。2003年,他加入美国陆军特种部队,但因在训练中受伤离开部队。退役后,他被安排在美国中央情报局(CIA)当技术助理。2007年,作为中情局信息技术员,他被派驻瑞士日内瓦工作,曾在那里接触到一些机密文件。2009年,斯诺登离开中情局,开始为NSA承包商工作。随后,他作为博斯公司雇员在国安局工作4年,开始接触并复印监听计划的机密材料。
在得到监听计划的机密材料后,斯诺登向国安局主管请假,他称需要离开几周治疗癫痫病。当他收拾行囊时,他告诉女友要离开几个星期,但对离开的原因却含糊其辞。5月20日,斯诺顿放弃年薪20万美元的工作,抛下在夏威夷的同居女友和父母,只身前往香港。
藏在香港酒店不敢出门
斯诺登公开材料后藏身酒店内。他说:“我已经在酒店藏了3个星期,总共也就出去了三次。这是一家豪华酒店,可以在房间里吃饭,但现在酒店的大笔账单我也快负担不起了。”
在香港的酒店,斯诺登担心被窥探,他用枕头堵着酒店房间的门缝以防止被窃听。他还把一个大红色的罩子罩在他的头和笔记本电脑上,然后再输入自己的密码,以防止任何隐藏的摄像头检测到他。他表示有些焦虑不安,甚至酒店的火灾报警响了,他都躲在房间不敢出去,怕这是抓他的人制造的陷阱伎俩。 “良知不容美政府侵犯全球民众隐私”————爱德华·斯诺登斯诺登在香港接受了《卫报》记者的采访。斯诺登说:“我愿意牺牲一切的原因是,良心上无法允许美国政府侵犯全球民众隐私、互联网自由……我的唯一动机是告知公众以保护他们的名义所做的事以及针对他们所做的事情。
谈动机
问:你为什么决定成为告密者?
斯诺登:美国国家安全局已搭建一套基础系统,能截获几乎任何通信数据。凭借这样的能力,大部分通信数据都被无目标地自动保存。如果我希望查看你的电子邮件或你妻子的手机信息,所要做的就是使用截获的数据。我可以获得你的电子邮件、密码、通话记录和信用卡信息。
当看到一切时,我意识到其中一些事是在滥用职权。我不希望生活在这样的一个社会中,也不希望生活在一个一言一行都被记录的世界里。我不愿意为其提供支持,或接受这样的情况。
问:你是否将自己视作另一个布拉德利·曼宁?(注:维基解密泄密事件中的告密者)
斯诺登:曼宁是一名典型的告密者,他的动机是为了维护公众利益。
谈黑客
问:奥巴马政府指责中国黑客的攻击,你对此怎么看?
斯诺登:我们对所有地方的所有人采取黑客行动,但我们希望让自己和其他人显得有些区别。我们存在于全球的几乎每个国家,但我们并没有与这些国家发生战争。
奥巴马于周五对这起信息泄露事件表示谴责,我的第一反应是,他在为自己辩护时遇到了困难。他试图为一些不合理的事辩护,而他也清楚这一点。
谈保护
任何措施都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问:是否有可能采取一些安全措施,从而避免遭到政府监控?
斯诺登:你甚至还不清楚有什么样的可能性,他们的能力之大令人震惊。我们可以在机器中植入漏洞,一旦你连上网络,我就能验证你的机器。无论采用什么样的保护措施,你都不可能安全。
问:为了减少类似波士顿爆炸案这类恐怖活动的几率,难道不需要进行监控?
斯诺登:恐怖主义一直存在,波士顿发生的事是犯罪行为。但这与监控无关,而是与传统的警察工作有关。
谈未来
问:你现在有没有什么计划?
斯诺登:我无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因为我知道自己没有做错。我不后悔我所做的事情,我甘愿放弃这一切,是因为我的良知不容美国政府侵犯隐私。我无悔背井离乡,逃出来就没打算回去。”我唯一可做的就是坐在这里,希望香港政府不要将我驱逐出境。我希望冰岛可以为我提供政治庇护,他们支持保护互联网自由的人们。我不清楚我的未来在何方。他们可能会发出国际刑警召回,但我并不认为我在美国以外的地方有过犯罪行为。我认为,这很明显是政治事件。
问:家人是否知道你计划这样做?
斯诺登:不,我的家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担心的最主要问题就是他们找上我的家人、朋友和伙伴,以及任何与我有关的人。我在余生中都将面临这样的情况。我将无法与他们联系。政府将对任何认识我的人采取措施,让我生活在黑夜里。我并不指望再回到家乡,尽管这是我想要的。
问:你是否认为,最终你有可能被送进监狱?
斯诺登:政府可能会以叛国罪起诉我,不过,我不畏惧,不后悔。我不可能不冒着被关进监狱的风险。你不可能在对抗全球最强大情报机构的同时不接受这样的风险,如果他们希望抓到你,那么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