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谁说的
古代妓女从良从良,这个词喜欢听戏看戏的人一定非常熟悉,它在古时候一般是指奴婢脱籍成为平民,或者是乐籍妓女出籍嫁人,成为良家妇女——这个“良”字,自然是指“良家”或者“良人”。明朝的户籍制度是在元朝的户籍制度基础上发展起来的,非常细致,将人民分成民、军、匠等类别,各有各的户籍,不得混淆。冯梦龙和凌濛初的“三言二拍”中所写到的众多的青楼女子都是入了乐籍,属教坊司管的。这些不幸的女子各有各的悲惨身世,譬如元代灭亡后,原旧功臣家的许多女子都被没入乐籍,供男人取乐;永乐皇帝取代建文帝君临天下之后,建文帝的宠臣及其家属自然遭遇了没顶之灾,不少妇女被没入乐籍,有的很快被凌辱致死,永乐帝还批示说:“拖出去,着狗吃了。”也有的女子是从小被卖入青楼,不管怎样,只要在乐籍上挂了名,非特殊情况,是不得改变身份的,也就是不得从良。正如《赵司户千里遗音苏小娟一诗正果》所言:“名妓要落籍,最是一件难事,官府恐怕缺了承应的人,上司过往嗔怪,许多不便,十个倒有九个不肯。所以有的批从良牒上道:‘慕《周南》之化,此意良可矜;空冀北之群,所请宜不允。’”除非当事的妓女和主管的官员有极大的情分,或者运气好,撞着个肯大力帮衬的人,才有希望得遂夙愿。从良是所有青楼女子的梦想。她们梦想有朝一日能嫁个如意郎君,从此脱离乐籍,做个清白人,相夫教子,平静度日。“三言二拍”所写到的从良大约有三种形式,第一种是自己赎身,譬如《卖油郎独占花魁》里的莘氏,为了能与老实本分的秦重结为夫妻,自己拿出千金之数付与鸨儿,换得自由身夫妇偕老,这个良算是从得最有结果的。又如《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中的杜十娘,因鸨儿欺李甲无钱,便发下话说只要出得三百两银子,杜十娘便可跟李甲而去。杜十娘从良心切,自己拿出一百五十两,感动得李甲的朋友柳遇春借了他们一百五十两,终于凑够了数。但可惜的是后来李甲负心,将十娘转卖孙富,害得她抱金投江,这良终没从成。第二种是靠计谋脱离青楼,譬如《玉堂春落难逢夫》里的玉姐就是在王公子千金散尽之后,用计谋迫使鸨儿写下赎身文书,在名义上脱了籍,不过因为后来情节反复,又遭拐卖,最后还是由刘推官判“发还原籍,择夫另嫁”,这下才正式脱离了乐籍。另外还有一种比较少见的脱籍方式,那就是青楼女子以诗词打动府判,从而脱籍,譬如《赵司户千里遗音苏小娟一诗正果》里的苏小娟,在官府大堂上一挥而就写下一首绝句:“君住襄江妾在吴,无情人寄有情书。当年若也来相访,还有于潜绢也无。”府判读之大喜,道:“既有风致,又带诙谐玩世的意思,如此女子,岂可使溷于风尘中?”竟准她从此脱了乐籍,可谓非常之遇非常之喜也。当然,小说里的妓女从良最后皆大欢喜的多,而在实际生活中,妓女脱籍十分困难且不多见——一是经济上的原因,一般的女子都攒不够赎身的钱;二是观念上的原因,她们即使赎了身,也不太会有人愿意娶个青楼女子回家。或者说,她们能嫁的,也大抵只是自身条件比较差的男人。《聊斋志异》里多的是男人和女鬼或者女妖的故事,女主人公是“人”的很少,其中,《瑞云》是个例外——瑞云是杭州名妓,余杭贺生非常爱慕她,无奈自己的经济实力不足以替她赎身,于是蒲松龄老夫子安排老天爷显灵,用仙术破了瑞云的容貌,使得她身价大跌。贺生并不介意,反而欢天喜地地把意中人娶了回去。故事的结局当然是仙人再度出现,瑞云恢复惊人美貌,皆大欢喜大团圆。可是,这故事如搁在现实中,其真实性就要打个大大的问号了。而从良的花魁女在小说里儿孙满堂生活美满,但在生活中恐怕是很难“绿叶成阴子满枝”的,因为就像煤矿工人往往有肺病一样,青楼生涯留给“幸运”从良女的往往是对一个女人最致命的打击:永远失去成为母亲的可能。比如著名女画家潘玉良遇到潘赞化那样的好男人,无疑是上上之吉了,但雏妓和小妾两条绳索依然死死缚她一生。在表现其生平的电影《画魂》里,就有女主角因为不能生育,不得不把丈夫为人父的希望寄托到乡村大妇身上的情节,看了令人唏嘘不已。所以,这“从良”二字充其量只不过是无数青楼薄命女子的镜中花水中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