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恋情说。宋人刘颁的《中山诗话》谓锦瑟是令狐绹的青衣名,计有功的《唐诗纪事》略同。此说遭到了明清两代大多数学者的辩驳,故响应者不太多。清屈复在《玉溪生诗意》中笼统地定为"男女慕悦之词",但又认为"有寄托"。苏雪林在其《李商隐恋爱事迹考》中则认为此诗是咏"他所恋爱的宫嫔"的。刘开扬《论李商隐的爱情诗》又认为是"追忆他年轻时恋爱的事",恋人当然是王氏。
二、悼亡说。清朱彝尊以为是"埋香瘗玉"的"悼亡诗"。冯浩从之。姚莹《论诗绝句》云:"《锦瑟》分明是悼亡,后人枉自费平章。"近人心史(孟森)《李义山锦瑟诗考证》也认为,李商隐以锦瑟为嘉偶之纪念,为悼亡之作,盖作于大中五年秋。刘盼遂的《李义山锦瑟诗定诂》同意孟心史的悼亡赋诗之说,并加以补正。马茂元亦认为,"仔细寻绎诗意,觉得悼亡之说确不可易。不过所悼念的不可能是商隐的妻子王氏,而是他所爱恋的另一女子","至于这位女子是谁,'锦瑟'二字是否影射或直接就嵌用了她的名字,则无从考证。"黄世中的《〈锦瑟〉笺释述评及悼亡说新笺》也主此说。张国光的《试解〈锦瑟〉之迷――李商隐倾向于李德裕党之一证》则认为,《锦瑟》是"悼亡"和政治诗的结合,认为"望帝"句"系悼念武宗之死与会昌新政的被废搁"。
三、听瑟曲说。禹苍《说锦瑟篇》认为此诗"实是写听瑟曲而引起的情怀"。
四、伤唐室残破说。岑仲勉在《隋唐史》中说:"余颇疑此诗是伤唐室之残破,与恋爱无关。"
五、编集自序说。此说出何焯《义门读书记》引程湘衡说,亦见王应奎《柳南随笔》。高步瀛认为此说无疑。钱钟书也认为此说无"瓜蔓牵引,风影比附","最为省净"。周振甫在《李商隐锦瑟诗初探》中,又引钱钟书用瑟的"适、怨、清、和"的乐音来解释诗的中间二联,认为这二联正好"说明《李义山诗集》的主要内容和它的艺术特色",周振甫推此说是"创辟的新解"。持此说者还有钟来因等人。
六、回顾生平兼编集自序说。此为上说的补充。见李固阳《就锦瑟诗与周振甫先生商榷》。李文认为,这首诗既然编在集子的开头,就标明集内诸篇记录着一生事迹,确乎起了'编集之自序'的作用。但李文否定钱钟书的"适、怨、清、和"说,认为这是"回顾平生" 之作,是李商隐"慨叹自己的际遇"。
七、自伤身世或自叙平生说。何焯《义门读书记》首倡此说,汪师韩《诗学纂闻》和之。张采田《李义山诗辨正》以为"悼亡诗定论",而其《玉溪生年谱会笺》则直视诸家为臆说,又以为"自伤身世"说"斯真定论"。薇园的《稻花香馆杂记•香奁或无题诗》亦认为义山一生仕宦不进,终身坎壈,故开卷锦瑟一篇,乃假物以自伤。本世纪七八十年代出版的专著多从此说。许多有关《锦瑟》诗的论文,如汪辟疆《玉溪生诗笺举例》、王达津《古典诗歌札记》、程千帆《李商隐锦瑟诗张笺补正》、魏明安《评锦瑟诗的笺解》、李文初《李商隐锦瑟诗颈联发微》等,也均从此说。阎琦则进一步认为:"'自伤'说已笼括'悼亡'说在内","故'自伤'说最为通达",可以"粗定下来"。梁枢的《〈锦瑟〉新论》则认为《锦瑟》是一首"自伤身世的音乐诗", 李商隐是以琴瑟的音乐在"演奏其身世之感"。美籍学者刘若愚更是认为,《锦瑟》诗可视为人生如梦这一共同主题的变奏曲,这种看法不排除对诗人妻子或任何人的忆念,也不排斥对诗人往昔生活和其诗作的沉思。这样构思政合乎李商隐晚年情况,此诗显示了诗人对自己一生的回顾。美籍学者王福民也认定《锦瑟》诗是李义山的"自叙诗","是他一生际遇的自叙","是作者站在旁观者的地位把他一生的'前尘'加以欣赏的结论"。吴奔星的《诗的明朗与含蓄――兼论李商隐的〈锦瑟〉》则指出,"从思华年的内容上看,不外以党争引起的宦海沉浮为经,以夫妻生离死别为纬交织成篇。""诗人的一片惘然之情,是由象征官场的尘网和陷入一往情深的情网所产生的失落感引起。"这是目前比较流行的一种说法。
八、"不可知"说。此说的倡导者是屈复,他在《玉溪生诗意》中认为:"凡诗有所寄托,有可知者,有不可知者",若《锦瑟》、《无题》诸篇,即是"不可知者"。梁启超也说:他对《锦瑟》等诗讲的什么事,"理会不着",只觉得诗美,"含有神秘性"。王士菁则说:《锦瑟》是"恍惚迷离"的,"究竟写的什么,恐怕只有诗人自己心中有数吧?"谢无量说:《锦瑟》等诗"究竟何所寄托,殊难证明"王蒙的《一篇〈锦瑟〉解人难》从鉴赏学的角度剖析诗意,认为从诗人的写作触发动机来全然肯定或否定一说,前提都不充分。王蒙指出,此诗所咏的"核心是一个情事",是一种"惘然之情",其中"包括了丧妻之痛、漂泊之苦、仕途之艰、诗家的呕心沥血和收获的喜悦以及种种别人无法知晓今人更无法知晓的个人情感"。"诗人经过人生沧桑之后,当他深入再深入到自己内心的深处时,他的感受是混沌的一体的、概括的、莫名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是惘然的无端的"。